第六十九章 宮中禁地(1 / 3)

且白沐莞一路心尾隨那人離開妙音殿,借著夜光徑直穿過鵝卵石道,七彎八拐,最後見他走進一處涼亭才停住腳步。

這座涼亭位於禦花園北麵,四周樹蔭環繞,夜深人靜風聲颯颯,樹影婆娑令人不寒而栗。如此僻靜的地方,今夜又是除夕肯定不會有宮人路過。

懷揣滿腹狐疑,白沐莞悄然隱身於一棵大樹後,樹蔭和樹幹遮擋住她的身形,對方看不見她,她的視線剛好能洞察涼亭內一舉一動。如她先前猜測,避開耳目孤身前往涼亭的人影果真是衡國公蕭武。

很快又走來兩道身影,為首之人身披黑色鬥笠遮住身形,緊跟其後的女子正是蕭太後身邊的羅嬤嬤。白沐莞心底一動,連忙凝神屏氣,側耳傾聽。

隻見蕭武衝著身披鬥笠的人拱了拱手:“太後。”

“哀家今日接到你的消息,被嚇了一跳,還以為發生何等大事。”是蕭太後的聲音,因為距離頗近白沐莞又耳力過人,倒是不難聽清。

蕭武神色微變,垂頭感慨地張口:“這幾年蕭家大不如前,臣想入宮探望太後您一麵也多有不便,陛下不允幾次未遂。唉,縱然相見也不便多言。”

年前他幾次上奏請求入宮向蕭太後請安,結果每次都被子以各種理由委婉拒絕。

蕭太後輕哼一聲,旋即眸光淩冽,語氣夾雜一絲不悅:“蕭家還不至於此!你是哀家的親弟弟,算不得外男,寧安堂如今鮮有人來,待年節過後你隨時可以入宮請安,又何必非要急於這會兒相見。”

蕭武心中打得那點主意,她怎會不清楚?

“娘娘,您今夜該不會還要前往北苑閣瞧那人?”蕭武的聲音低沉晦澀,眼珠下意識張望四方。

蕭太後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哀家每年除夕夜都去北苑閣瞧她一次,這是定例,瞧到她死為止。”

“太後!”蕭武長歎一口氣,無奈道,“整整三十年過去,先帝駕崩已有二十四載。依我,北苑閣裏的賤人早該去地下找她兒子,留著唯恐是禍根啊!”

“哀家這一生從不認輸,唯獨在容妃那兒輸了,眼睜睜見她奪走先帝對我所有的情意。哀家留她一命讓她苟活至今,為的就是時刻警醒自己,不能再有半步疏忽大意。至於容妃被囚在北苑閣三十年生不如死,哀家要親眼看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死了之太便宜她!”

夜幕星河下,從蕭太後口中吐出的一字一句皆在空氣中盤旋,那冰涼刺骨的嗓音讓人如同墜入地獄般可怖。

躲於暗處的白沐莞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蕭太後口中憤恨的容妃究竟是何人?她不得而知。

“我的好姐姐,您這輩子至榮至尊,從皇後到太後,您已經贏得很體麵。”蕭武將眉毛擰成川字,焦慮又慌張不安,“您莫非忘記了?當今陛下幼時可是跟在賀王身後長大的,兄弟感情最為親厚。陛下並非您親生,就算他半點不懷疑賀王之事是我們蕭家所為,他已是萬分忌憚蕭家,萬一哪起疑……”

“你住口!”蕭武話未完就被蕭太後含怒打斷,“哀家當然知道宇文昊心中萬般猜忌,可惜他手無證據而且永遠不會有證據!賀王當年勾結敵國叛亂,那是先帝禦筆親審的謀逆大案,證據確鑿板上釘釘。子翻父案代表忤逆不孝,宇文昊沒那個膽量,他雖為子也擔不起‘不孝’二字,除非他不畏懼後世史筆如刀!”

寒風中蕭武抽了抽嘴角,這些他莫名心煩意亂,此刻還想什麼,卻被蕭太後淩厲決絕的目光嚇唬住,趕緊把話咽回去。

幾十年的姐弟,一母同胞,蕭武從就敬畏她,甚少敢忤逆她的心意。尤其是她進宮成為蕭皇後又直至太後寶座,蕭家全族的榮辱興衰係於她一人。

“你別以為哀家不曉得,當年因為你的婦人之仁險些害死整個蕭家!”罷蕭太後微微側頭,眸光懶於再看向蕭武。

在她眼中這個胞弟處事優柔寡斷,欠缺成大事者的狠辣手腕,一直讓她恨鐵不成鋼。

蕭武被哽得再不出話,眼底變幻莫測。罷了,陳年舊事已經平安過去三十年,料想今生也不可能翻盤。當初合謀參與這件事的人或者被他滅口,或者老死病故,就連當年真正通敵的湯丞相都早已經致使告老還鄉。賀王的名諱,現如今恐怕沒什麼人還記得。

想至此,蕭武一如往昔地俯首作揖:“是,臣聽從太後娘娘安排。”

蕭太後滿意地笑了兩聲,語氣放緩幾分道:“你放寬心,一旦登上皇位,許多人許多事都大不相同。如今的陛下心裏隻剩他的萬代江山,不會再有閑心思替賀王洗刷冤屈。再者哀家隻是暫且避世幾年,不會永遠躲在寧安堂。”

蕭武點點頭,恭謹地作揖準備告退:“時辰不早,臣這一來一回耽擱不少時間,筵席快要結束了。請太後娘娘保重鳳體,臣在宮外方能心安。”

“你快去吧,哀家還得去一趟北苑閣。”

蕭太後目送蕭武離開以後,她立於寒風中靜佇良久,目光遙望遠處有些縹緲。至於羅嬤嬤則一直默然守在旁邊,垂頭而立不多言語。

白沐莞暗自腹誹,看來這個羅嬤嬤不僅是蕭太後的心腹忠仆,更是知道蕭家所有密謀的關鍵人物。隻不過方才偷聽蕭太後和蕭武所言,她越發心亂如麻,不知如何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