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抱起寶寶進屋那決然的背影,就像一把剛剛注滿彈藥的長槍,將夏沫的自尊與悲哀掃射成為灰燼。
在婆家人的眼裏,媳婦是外人,生的孩子卻是姓著他們的姓,是他們血濃於水的親人。
而她這個媳婦始終是個外人,是個擺設和稱謂,遇到事情的時候,自己永遠是這個家裏的眾矢之的。
夏沫不禁冷笑起來,難怪從前的大戶人家的少爺,即便是與煙花女子有染,但產下的孩子卻仍然尊貴,仍然可以領進華貴的府中,隻是煙花女子與皇宮妃嬪不同,她們無法母憑子貴,從此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她們因為骨子裏流著卑賤的血液,永遠是被驅逐於高高的鋥亮的豪門之外,終生不能與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了親生孩子相見。
婆婆因為兒子受傷,明顯的偏袒兒子,一向提倡母乳喂養的她竟然買來了奶粉喂寶寶,拒絕媳婦的奶水。
夏沫在地上跪了許久,婆婆的房門緊閉,或許她已經摟著心愛的孫子一起睡了,她隻是忘記了,她那懷裏的孫子同樣是夏沫寶貝的兒子。
夏沫扶著沙發搖晃著站起身來,自從生下寶寶,還從來沒有離開過他一夜,自己的心肝肺仿佛是一下子被掏了個幹淨,胸口漲痛的奶水提醒著她,那是寶寶對於她這個母親的牽掛。
寶寶在婆婆那裏,自己不需要太擔心,他不會受半點的委屈。
隻是夏威還關在派出所裏,以他的火爆脾氣不知道會不會叫囂得民警心煩,惹來皮肉之苦。
眼前,弟弟的安危才是重要的,隻有弟弟出來了,自己才能對起他,對得起父親。
頭很疼,象是要裂開一樣的疼,眼睛裏事物都是模糊的,心傷了,身體也傷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就算要倒,也要救出弟弟。
她走進自己的房間,脫下滿是汗腥味兒的衣物,內衣已經全部被奶水浸透,脫光了衣服,那漲滿了的奶水便一滴滴的順著皮膚落下來。
這是多麼珍貴的母乳,卻被婆婆無情的用奶粉代替。
蹲下身來,對著垃圾筒,用力的將奶水擠去,這樣才能生出新的營養健康的奶水,她不能讓奶水就這麼無辜的脹上去,就算今天婆婆不讓自己喂寶寶,也許明天就讓了,她這麼自我安慰的想著,一下又一下的擠著。
擠完了,換上睡衣,無心洗漱,疲憊不堪的倒向床上。
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她一下子象彈簧一樣的跳起來,床頭的鬧鍾明白的告訴她,七點了,原來身心俱疲了,竟然能睡的這麼死。
趕緊穿好衣服來到客廳,家裏很安靜,安靜到清楚的提醒她,家裏沒有任何人。
寶寶的兒童車也不在,婆婆定是推著他出去了,也許不是去買菜,而是去醫院看兒子去了。
她趕緊奔向窗口,婆婆推著兒童車的身影正在漸行漸遠,她趕緊抓起包向外奔去。
就算昨天婆婆沒有答應自己,甚至還憤恨著自己,自己還是要求她,為了弟弟夏威,必須要求她。
“媽!等等我!你等等我!”她氣喘籲籲的奔至婆婆身後,大聲叫道。
婆婆皺著眉頭停下來,目光清冷的看著累得象頭牛一樣的媳婦,不發一言。
“寶寶!是媽媽呀!昨天跟奶奶睡有沒有不聽話呀?有沒有惹奶奶生氣呀?讓媽媽抱一抱好不好?”她疼愛的蹲下身來,情不自禁的摸著寶寶的小手小臉,寶寶正流著口水對著母親張大嘴巴嗬嗬笑著,揮舞著小手小腳,期待母親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