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個孩子,隻不過此時他的眼裏再沒有凶狠,而是悲傷,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一隻體長超過兩米的狼正趴在地上,嘴裏喘著粗氣,這是一隻灰白相間的狼,身上的毛有些淩亂,右後腿有一道很長的傷口,似乎剛剛經曆搏鬥,而那個孩子則是滿眼淚水,緩緩將頭湊過去,伸出舌頭舔狼的傷口,宛如一個孩子看母親受傷的情景。
似乎注意到我的出現,狼猛地抬頭,目露凶光,想要站起來製止我,但腿傷已經限製了它的行動,所以還沒站穩就又趴下,眼睛還在盯著我。當時的我大概已經明白了這裏發生的一切,心裏對這對狼母子起了惻隱之心,我盡量讓自己的眼神保持柔和,慢慢靠近,可無論是狼還是孩子都對我抱有敵意。但是沒辦法,我練健身,所以對肌肉構造有很深的研究,即便是動物也有一些涉獵,狼腿上的傷很重,如果不及時清理,就會落下病根,以後狼很難保證孩子的安全。
於是我緩緩走過去,不顧狼警告的眼神,撫摸孩子的頭,他剛開始有些抵觸,但是看到我真誠的眼神,他終於放下了一些戒備,狼也不再嚎叫,然後我開始處理狼的傷口,你知道一個沒學過醫的人去處理傷口有多麼困難嗎,而且還是處理一個隨時都有可能要你命的東西,不過狼並沒有襲擊我,這讓我很欣慰,同時也想到在城市打拚的時候,有多少人你救了他,對方還要反咬你一口的?從這一點比起來,人還不如動物,最起碼動物心思單純,知道感恩。
我用木板固定了它的腿後就起身站在一邊,看著孩子和狼在一起。我想我需要離開了,可是狼支撐著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過來用嘴拉住了我的褲子,我很奇怪,它看了看旁邊的孩子,然後看了看我,一時間,我似乎讀懂了它的意思,其實我能看出來,這隻狼已經十分年邁,甚至過不了多久就會去世,而它知道如果自己走了,孩子必然不能在這裏生活下去,所以我點點頭,過去抱起孩子,他有些反抗,但很快就停了下來,呆滯的看著我,眼中淚水奪眶而出,那一瞬間,我心裏突然酸了,也突然明白過來,原來他什麼都懂。”
“所以你把孩子帶了回來。”雲乾吸了一口雪茄,那是他放在抽屜裏的那根,這雪茄的味道極好,甜而不膩,苦而不嗆,煙霧繚繞,讓周圍有幾分夢幻之美,是雲乾最喜歡的定製款。
陳吏達麵露苦笑,“當時我三步一回頭,狼站在山頂目送我們,而孩子卻一直向山下走,從始至終沒有回頭,他當然不是絕情,隻是怕控製不住回頭,就再也不想走了。”
“後來我把他帶回帝都,帶他淨身打扮,給他買了很多衣服,吃各種好東西,因為他是在山上長大的,身上充滿野性,所以我叫他陳野,我聯係輔導老師教他學習,寫字,陳野很聰明,什麼東西都是一點就通,幾年時間就學完了學到高中的全部課程,而且很多東西他甚至無師自通,讓輔導老師也大感驚訝。
可是他雖然很聰明,我卻從沒有看過他笑,一點都沒有,我知道因為什麼,所以我想收養他,讓他做我兒子,可是他卻不同意,因為他心裏還惦記著他的媽媽,就是那隻狼。
去年,他突然跟我提議,想去看看他的媽媽,我同意了,但是心裏有些不安,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那隻狼是否還活著。我們找了當地的牧民,他們認出了我,拿出點心熱情的招待,我們提議要上山,需要帶路,他們也沒有意見。當我問牧民為什麼在山上按原路往回走卻不對路時,牧民們都笑了,他們這座山很奇特,上山一條路,下山一條路,也就是隻有沿著上山的路一直走,才能下山,如果回頭,就會迷路。
對此我沒有埋怨他們為什麼當時不告訴我,反而有些慶幸,不然也不會遇到陳野。我還記得那我抱著陳野下山時,牧民們驚訝的目光,他們想讓孩子留下來,可是我想把孩子帶走。
第二我們上山了,當我們再次爬上那座山的時候,陳野憑借他的記憶給我們帶路,最後來到一個山洞,可讓我不安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山洞十分破敗,還有發黴的臭味,我們走進去,見裏麵隻有一個草窩,上麵有一個破爛不堪的繈褓,和一具早已腐爛的狼的屍體,雖然已經死去多時,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它就是陳野的媽媽,因為它的右後腿有一塊用繩子綁著的木板,那是我曾經為它處理傷口時所用的。
此時狼就這麼趴在那,繈褓放在旁邊,看起來如此和諧。。
我永遠忘不了那的一幕,和陳野撕心裂肺的哭喊,不知道為什麼,在場的所有人都哭了,是感動還是別的原因我就不得而知。
而從那起,陳野整個人都變得陰鬱,再也沒有了任何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