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刻斧鑿般留在記憶深處。那一日是大雪紛飛的大寒時節,一身單衣、身材修長的他沉默地站在小小的挽今身後,不卑不亢,眼神卻比天上的飛雪還涼上三分。雖是同是年少,但卻足足比她高出了兩個頭。
窗外天色漸明,鳥啼清脆。
纖歌扯著嘴角露了個苦笑。她的劫,便是從那一天開始。
當時她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隻聽爹爹說長安皇家出了些變故。她急匆匆從冉雲趕回來,卻沒想到在王府裏迎來了原本婀娜娉婷、眼下卻已經瘦骨如柴的挽今。
自那天回來,挽今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雖還是和以前一樣的笑容、一樣的語氣口吻。可她總覺得挽今變得不一樣了。她的眸子很冷,有時甚至還泛著隱隱約約的戾氣。即使是在與她對話時,那泛寒的眸子瞥在身上也不禁令她暗自打個寒顫。
那時她不知道挽今到底承受了些什麼,隻以為她有不開心的事便會像從前那樣過幾天就好了。所以她一直在等,隻要自己一直陪伴在挽今身邊,等她想通了一切後重新回到從前的自己。
可沒想到她這一等,便是好幾久,直到她從管家的口中探聽了這一切。她便明白,她的靈黛公主劉挽今,永遠也回不去了……
纖歌又翻了個身趴在床上,抱著薄被把尖尖的下巴壓在枕頭上。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注意這個姓金的呢?
她隻記得從第一天第一眼起,她便看他那張不近人情的麵癱臉不順眼。不過還好,後來挽今與她一起重新回冉雲,他並沒有跟著同去。
其實說實話,她一直覺得他這人來路蹊蹺,渾身還充滿殺氣。那雙冰冷的眸子極寒,似乎泯滅了一切人性。她曾親眼看到過他為防毒素擴散親手剜下自己腿上的一大塊肉,其拔劍速度快準狠、絲毫不留情,看著絕對不像個好人!
這個人,對自己都可以狠,更不用說是別人。她擔心這樣冷血決絕的人在挽今身邊,很可能會對挽今不利。可每當她問起挽今關於金隼的身世或者來路時,挽今總是笑而不言。而當她告訴挽今她的擔心時,挽今總是搖搖頭說她想太多了。
什麼都不告訴她還說她想太多了!
她那天差點被氣的半死,要知道在金隼出現之前隻要是她想問的,挽今從來對她都是無所不說無所不答的!而他在景王府的時候還老是站在挽今身後,散發的氣息就和冰塊似的,使她和挽今在一起連最普通的喝茶聊天都瘮的慌。
要知道挽今雖在輩分上是她的師姐,但也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她一向是自己獨占著她的。都是這個人,這個人一來什麼都變了!從前的挽今什麼事都依著她,可現在她連說金隼這人一兩句壞話,挽今都要出言袒護他!
她劉纖歌是景王府的郡主,出身高貴、養尊處優。即使隱瞞身份在冉雲修習,也是被師兄師姐們疼愛前呼後擁的。又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氣!
她越想越氣越想越不甘,這人是個什麼東西,憑什麼和她爭挽今!她當時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金隼這不懷好意的家夥從挽今身邊擠走!
不過她的決心好像沒多大用處。本來她看挽今身體那麼差打算在景王府多陪陪挽今,可卻沒想到挽今卻在不久就說要回冉雲。
好吧,她坦白,是她自己偷懶想在王府多呆一會兒。要知道在冉雲,先別說衣服啥的都要自己洗,她每天起得比雞都早,睡得比狗都遲。除了練劍就是練劍,每天還要研究那些嘰嘰歪歪和鬼畫符似的道文,分分鍾都想自戳雙眼。有時候她好不容易找到時機偷個懶,被師父抓到還要穿件可憐的單衣到冷的要人命的思過崖崖頂麵壁思過。
一想起來都是淚啊,這樣一個人間地獄,哪裏有王府的錦衣玉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過的自在。
在王府,她可以一覺睡到自然醒,又有誰敢吵他。她愛吃的酒釀圓子、水晶肴肉、飛龍湯、東安子雞,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
不過既然挽今下定決心要回冉雲,後來她也隻好含淚跟著她回去。好在金隼並沒有和挽今一起去冉雲。可即使是這樣也瞞不過她的火眼晶晶。
通過的錙銖必較的觀察,她發現自從挽今回了冉雲之後就和掌門大弟子沉臨一起包攬了每個月下山購糧的活。開始她並不以為意,隻是以為挽今覺得掌門剛開始下令讓沉臨一人幹這活太辛苦。
可是後來她卻越想越奇怪,越想越不對勁。挽今在冉雲除了見師哥和她,基本上都隻把自己一個人悶在屋子裏,又是什麼時候和沉臨勾搭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