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相濡以沫(1 / 2)

山路上搖搖晃晃,顛簸不斷。刑車不停地搖擺,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

太醫雖是為洛居正簡單的做了包紮,但護國寺也沒什麼好的創傷藥,他腿上的傷口還是在不停惡化。

挽今是嚐過這廷杖之苦,她六歲時被獨孤皇後下令杖責之死,所以沒有人能比她更加深深體會到洛居正當時撕心蝕骨的疼痛。

挽今動作極輕柔的拂開洛居正粘在額前的汙發,抹平他眉宇間因疼痛而蹙起的褶皺,目光擔憂。

就算洛居正的傷口能好起來,估計也免不了終生殘廢的可能。那樣一個追求完美的人,如果不良於行,他會不會崩潰……

挽今內心揪著,也不知該怎麼辦。當初她也是被杖責廢了兩條腿,要不是師父逆天改命為她續命後又用重新為她接骨縫肉,她現在就算活著也隻是能個半身不遂的廢人。

現在該怎麼辦呢?挽今抿著唇,低眸沉思。

洛居正的傷勢拖不得,可李太後對他仍是充滿戒心。再這樣下去,就算李太後什麼都不做,洛居正也會因為傷口感染而死。不知纖歌現在到長安了沒有,如果有她在,興許一切還會有轉機。

挽今回頭瞧了眼騎馬端行於隊伍最前方沈離沈相國那個冷冰到極點的背影,歎了口氣。

六成的把握,是她太過於高估了李太後對洛居正的感情。所謂愛情,在權力與欲望麵前從來算不上什麼。按照眼下這個情景看來,她竟是連四成的把握都快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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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京城,李太後立刻便下令將洛居正和夏留古關押在天牢裏。在官兵上刑車來壓著洛居正時入天牢時,看著他昏迷中再度蹙起的眉頭與蒼白的麵容,挽今不禁出聲讓士兵讓他們動作輕些,結果換來的是她意料之中的白眼。

在官兵上來壓著挽今去天牢時,挽今厲聲喝住了他們說她自己有腿會走。那些官兵沒想到挽今要去天牢了還敢這麼囂張,都微微愣了愣。

下刑車時她悄然拉住沈離素白繡銀絲的袖子,秘密的壓低聲音問他纖歌到長安了沒有,沒想到卻換來了沈離比昆侖寒冰還要冷上三分的眼刀,漠然的抽離了自己的袖子,完全的麵無表情。

饒是挽今這樣在冉雲早已身經百戰、百般曆練過,望見他現在這冰冷刺骨的眼神也禁不住瑟了瑟脖子。

靠,這個小賤人還有沒有人性啊!雖然挽今知道他一定很氣她毀了他趁機落井下石一鍋端了與他在朝廷處處作對的洛黨計策,但不過怎麼說她與他好歹也勉勉強強算是同門一場,以前下山曆練的時候還睡過一間屋子。現在她大難臨頭了,連他都要開始和她撇清關係!

挽今心裏暗罵,但怕被周遭的人發現端倪,也隻能悻悻咬著唇跟著小兵乖乖去天牢。

天牢,火光森森,即使是白晝也壓抑如黑夜,空氣中彌漫這一股腐臭的味道,牢房裏還時不時發出被拷打的犯人那令人不寒而栗的鬼哭狼嚎與陣陣呻吟。

挽今身邊的士兵都很詫異看著挽今完全風平浪靜、習以為常的樣子。像她這樣自小養尊處優的達官貴人竟然麵對這人間地獄一般的地方連眉毛都不帶一抖的。

挽今見他們驚訝的表情不禁嗤笑,她當初被獨孤皇後關押在天牢裏整整一年,不也還是這樣適應了嗎。

當侍衛將洛居正和挽今趕入牢房時,挽今求問護衛能不能給她一點金創藥,然而卻被那護衛不耐煩的一腳踹翻在地。

地上的幹草戳破掌心,鑽心的疼。挽今隻是的不置可否的淡笑了笑,轉頭看著那侍衛道:“我與洛首輔二人日後必有一人可以活著離開這裏,到時候,不論是我還是他,必會親手送你們下地獄。”

她笑的那樣但雲淡風輕,說出的話卻如此狠毒,不禁令那侍衛毛骨悚然。

但那侍衛轉念一想挽今說的的確有道理,洛居正是權傾朝野的內閣首輔,挽今是全內閣首輔夏閣老的兒子,又在俺答危機中立下大功,前程似錦。雖然社稷殿的事可能是有誤會,但仗著夏閣老原先在朝中的勢力和洛居正在朝中的地位以及李太後原先對他的寵愛難保二人哪天可以東山再起、卷土重來。

對於他們這些終日在天牢裏不見天日碌碌無為、就算好不容易來點達官貴人的好處費也會被頭頭奪走的小小卒子來說,說不定這還是一個難得可以拉關係巴結朝中身居高位大臣的機會。反正不管怎麼說,對他們都沒有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