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居正,你說還是不說!”李太後坐在一眾人之前,狠狠指著臥在地上行刑的洛居正審問著她,尖尖的護甲卻有著令人難以察覺的顫抖。
挽今心下有些明了,洛居正的父親洛同悵原先身為曾經隆慶帝也就是挽今祖父時期的第一宰相,當時洛居正的父親也是非常年輕,就如同哥哥般含辛茹苦嘔心瀝血教導幼小的隆慶帝,可言辭方法都太過於強硬。隆慶帝深懼其功高蓋主,對洛同悵怨憤多年。可憐洛宰相兢兢業業扶持大邑半生,竟隻待其一死便開棺戮屍的下場!
而隆慶帝自小貪戀美色,十四歲便有了挽今的父親。但可惜他可能是荒淫無度早早耗盡的身體所以死得很早。打壓了洛氏一族後沒多少年就他便駕鶴西去,輪到挽今的父親繼位。所以挽今有時候心想過,洛居正要是真正算起來應該是與她的父親同輩。要不是她爺爺生她爹生的極早,她爹又生她生的極早,現在的洛居正估摸著就是她爹的年紀輩分。每每挽今這想法一出現,都不禁令她心中一陣惡寒。
而挽今的父親即位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為洛宰相的冤案撥亂反正,可惜那個時候洛家早已家破人亡,原先的漢中老家也已成廢墟。但挽今的父親撥亂反正的作風卻讓朝堂一改原先萎靡不振的作風,甚至還讓許多人看見了大邑中興的希望。隻可惜後來他卻並沒有堅持到最後。
雖然挽今的父親是為洛居正的父親沉冤昭雪了,但洛家早已被隆慶帝搞得家破人亡、流離失所,所以可能還有人會懷疑洛家的子嗣後代會不會伺機報複。這也是挽今的父親當初沒有刻意派人去尋洛家後代補償的原因。
作為一個帝王,其實這已經是仁至義盡到極點了。真正冷血的帝王一方麵要撥亂反正洛家的冤案鼓舞朝堂的士氣,另一方麵定是要暗中派人追尋到洛家後代的下落徹底斬草除根以防其肆意報複,永絕後患。
洛居正是個聰明人,這個道理他當然懂,所以這也是他入朝為官時沒有說明自己身世的原因。但他也沒有去刻意隱瞞,像挽今稍用心一查便能查到,畢竟這是他人生最初的驕傲,他曾經有那樣一個頂天立地的父親。
如今洛居正東窗事發,莫名的闖入社稷殿毀了大邑整整十九代皇帝的靈牌,擺明了是想犯上作亂、報複大邑的。但若是他這樣單槍匹馬也難保讓人信服,所以才有了李太後現在對洛居正刑訊逼供的一幕。可能李太後也是氣極了,畢竟是被自己最愛最寵信的人背叛,所以才會在這種本該是佛門清淨之地動用刑罰。
而洛居正則是什麼話也沒說,悶哼一聲,雙手緊緊握成拳,咬緊牙關任由那重重的廷杖落在他身上,俊臉早已毫無人色,自他腿邊而下的淺淺血流幾乎快彙到了挽今的腳下。
挽今不知為何,心裏直覺針紮的疼,他如今遭受的這一切全都是因為她,若不是他挺身而出替她擋去這些,如今那個趴在地上連半條命都不到苟延殘喘的人就應該是她啊,再這樣打下去洛居正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被當場打死!
挽今再也看不下去,撥開眼前的人就想衝上去阻止行刑的人……
斜刺裏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現,一把攥住挽今的手腕就往人群外拖。
挽今不斷掙紮無果,那人將挽今拖出後便鬆了手,挽今甩開他狠狠瞪了眼眼前的戚洛,怒道:“別攔著我!”說著就要轉身回人群。
“你瘋了吧你。”戚洛拽住她,扳過她的肩膀,也朝她嗬斥道。
“你才瘋了呢,走開!”挽今說著便要再次甩開他的手,奈何戚洛的手和烙鐵似的按著她的肩膀不放。
“你、你真是……”戚洛拿她沒辦法,看了眼周圍有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便將挽今拽到刑場一麵不引人矚目的牆角。
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挽今懶得與他廢話,狠狠的想掙脫開他的束縛。
“你給我冷靜點!”戚洛壓低聲音蹙眉,神情是難得的嚴肅。“金隼已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和我說清楚了,你現在最好帶著這裏裝成個什麼都不知情的人,別給我惹是生非!”
惹是生非?
挽今簡直不敢相信他所說的,不自覺的提高了嗓音與他道:“要是你從金隼的口中知道全部的事情,便應該知曉洛居正他是在替我受罪!”
“我知道。”戚洛淡淡道。
挽今神色一緊。
他眸如深潭,一瞬不瞬的鎖著她現在的這個樣子。發絲淩亂,衣衫不整。瞥了眼她的衣擺,竟是連鞋都沒有穿。
他的眸子又深了幾分,緊緊的鎖著挽今的眸子道:“殿下,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