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外麵才傳來墨陽子粗獷的聲音。與大漢的粗聲硬氣的嗓音形成對比的是一種氣息不穩,似乎隨時會一口氣提不上的柔弱沙啞嗓音。
來者是個老人,墨謙仁想。
“你這老頭子,腳生根長到石頭裏了嗎,一個台階你能走上十步,就你這速度,王八都比你走的快。”
“年輕人,莫要急躁。”充滿滄桑的聲音停了下,像是在喘息,“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東至太陽升起的地方,西至月亮的故鄉,北至冰霜風雪的發源地,南至大地之母的國度……我的腳印曾遍布這個世界的所有地方。而那時你不僅沒有出生,恐怕連你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都沒生出來哩。如今你卻要教一個飽經風霜的老人怎麼走路,這就是你作為晚輩該有的禮儀嗎?”
“你……分明就是個江湖老騙子,戴個帽子臉都不敢露。裝神弄鬼,吹牛騙人也就算了,還辱我先人。若不是看你老的連路都走不穩,我……準一拳送你下山。”
“哼,我這輩子見過比你威猛高大、修為通的死人多了去了。在時光麵前,連地都得臣服。作為過來人,我勸你還是要學會控製好你的脾氣,這沒準會讓你多活幾年。”老饒聲音中有些生氣。
墨謙仁頭上的眉頭皺的更深。他清楚的聽到了他兒子墨陽子與那老饒對話。他活了這麼多年,除了他那時長打扮的像個乞丐一般的義父外,還聽過很多老饒教誨,卻從來沒有聽過像如此蒼老的聲音。思及老者的話語,他越發肯定對方不是個普通人,搞不好真是某個隱世高人。
為了不讓他那頭腦簡單的兒子得罪了不該的罪的人,他出了會客廳親自迎接來客。
在最後一個台階上,墨謙仁看到一個頭戴帷帽,手握一跟枯木拐杖的老者正步履蹣跚的慢慢挪著,速度之慢堪比烏龜。他兒子則臉色通紅的站在一側,雙手時刻準備著攙扶,怕老者突然摔下去。墨謙仁嘴上有一絲微笑,心想兒子雖脾氣暴躁,話也口無遮攔,但心地還是善良的。
他迎了上去,深深的鞠了一躬,態度之謙卑猶如他的名字:
“鄙人翰林院古北分院院長,墨家之主,不知老人家您如此辛苦的大駕光臨敝宗所謂何事?”
老者不再往前挪動,似在看著他。
“明鏡上饒後人,難道你連一杯茶水都不願請一個老人喝嗎?”帷帽裏老饒話語滄桑,如兩塊生鏽的鐵片相互摩擦的聲音。
墨謙仁趕緊作了一個抱歉之禮。道,“鄙人已恭候多時,老人家您請上座”。他將這神秘老人請進會客廳的上座,心裏嘀咕著這老者為何要刻意提及他祖上的名諱。
明鏡上人可是他兩千多年前的祖宗,也是翰林院古北分院的創建者之一。傳他的祖上曾經隻是一介散修,後來結識了翰林院本院的一個長老級別的人物,兩人聯合一起,借助本院的資源才創辦了這家位於古北莫爾省的分院。
老者喝過一盞茶,吃過幾片點心。過了片刻,他才緩緩從身上掏出一塊玉佩,輕聲道,“明鏡上饒後人,你可認得此物?”
墨謙仁親自上前雙手接過老人手裏的東西。
大漢見父親拿出了自己懷裏的玉佩,將兩者拿在一起仔細的對比。父親的臉上的表情先是疑惑,接著是驚訝,最後又是疑惑。
“這……”墨謙人不敢相信,這兩樣東西竟然是一模一樣,都是貨真價實的院長令牌。
“明鏡上饒後人,你不用懷疑,這都是屬於明鏡上人之物,共同出自於雕刻大師玉真子之手。”
“敢問老人家您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何不肯以真麵目示人,又是怎麼會擁有此物?”墨謙仁心中因為驚訝和緊張而生出了些戒備之心,語氣失了些許客氣。
壯漢警戒的盯著老人,雙手緊握手裏的板斧。
“不用緊張,故人之後。你看我這半身已入土的人難道要揮舞著手中的樹枝與你一爭雌雄,奪走你的院長之位嗎?”老人一眼看破了墨謙仁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