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年的初秋,我和夥伴從寶雞去安康市看朋友。早上5點,我們擠上了西去的綠皮火車。
由於寶雞不是始發站,火車上人山人海沒有立足之地,好不容易才在兩個車廂之間的過道上站住腳。
初秋的車廂裏充斥著汗水、煙草、腳氣等混合味道,簡直是難於形容。過道的兩邊坐滿了人,想坐下歇歇腳也不容易,
我們站在人群中身體隨著列車的搖動,不停的晃來晃去。悶熱的車廂裏,各種方言充斥耳畔,我們隻有聲地談著過往的趣事來緩解旅途的疲勞。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我的身旁站了一位一襲白衣的姑娘。一頭烏黑長發,鬆散的垂在肩頭,記憶裏麵容已經模糊。
她轉過頭,向我微微一笑,我也微笑著點點頭,算是打聲招呼。
一雙大大的烏黑的眼眸映入眼底,我覺得我心跳的好快,似乎不會呼吸,我是怎麼啦。
我又向她笑笑,很是內斂,她歪著頭似乎在等我話,可是我不出來。
我們就這樣靜靜的站著,彼此沉默無言。隻有火車聲咣當咣當的響在耳邊,似乎變成一首不會停歇的歌曲。
周圍洶湧的人群隨著火車晃動,我和白衣的姑娘,也隨著人群擠來擠去。
我努力的對抗著人潮,希望能避免開互相的接觸,歉意的對她聲“抱歉,太擠了”。
她向我笑笑“沒關係”。
我怕她擠到她,身體繃得緊緊的,一句話也不出來。
火車停停走走,又過了好幾站,身邊的人少了點。
我奮力擠出一片空間,對她:“你坐吧”。
她向我微微一笑:“你坐”,我們倆讓來讓去,終於還是她妥協了坐了下來。
我又奮力向四周擠擠,給她的頭頂擠出一片空間。她輕輕對我:“謝謝”。
我:“不客氣”。
我們又像從前一樣,靜靜的,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偶爾相視一笑,時間在這狹擁擠的空間慢慢流走。
我很想問她的名字,又怕唐突,主要是膽子太,沒有勇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突然耳邊傳來她溫柔的聲音。
“我要下車了,……”。
她猶豫著,聲音越來越低,後麵的話我沒有聽清楚。
“是嗎?”
“嗯……”她輕聲答道。
然後就是相互的沉默,火車在彼此沉默中慢慢停了下來。
她看著我,眼神裏全是鄭重,又:“我下了,你保重”。
我“你也一樣”。
她慢慢地轉過身,走了。
我的心裏空蕩蕩的,好像少了什麼東西。她在車箱門口又轉過頭,睜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穿過擁擠的人群,向我回眸一笑,然後笑臉就被人群淹沒了。
我在人縫裏依稀看到潔白的衣角,耳邊傳來一聲:“再會”。
我大聲喊:“你叫什麼名字?我怎麼聯係你啊?”。
可是嘈雜的人群把她和她的聲音也淹沒了。我努力擠到走廊的車窗邊,看著漸漸遠去的車站和那依稀潔
白的身影,在視線遠去、消失。我是那麼的無能為力,我隻狠自己的懦弱。
火車再次動了起來,可是我的心情卻越來越沉重,咣當咣當的鐵軌聲,吵得我心煩意亂。
夥伴在耳邊了什麼,我也沒有聽清楚。好像是我走桃花運了,我沒話。
其實我想我那是走桃花運,我這是走過桃林,淋了一身桃花雨,不過隻有雨,沒有花。
黃昏時,到了安康,朋友接上我,領著我在安康的街頭,喝著一桶桶黃酒,我醉了。
他們笑我酒量真,可是我的酒量是不容易醉的。我們喝酒喝到很晚,了好多話,笑了好多聲,可是心情卻怎麼也好不起來。
第二,一覺醒來,我努力想記起她的樣子,因為宿醉,頭很疼,記憶力可能也下降了。
依稀記得那一聲鄭重,一襲白衣,還有那烏黑的長發和會微笑的眼睛。相遇時她的容顏怎麼也記不清,仿佛從來不曾遇到過。
朋友見過醒來,讓我給他講講白衣姑娘的事,我什麼姑娘,我怎麼不知道啊。
他們倆擠眉弄眼,一聲聲我裝。我無言回答,我到想裝,可拿啥子裝啊。我隻是覺得,我做了真實的自己,哪怕是一截榆木疙瘩也是好的。
安康是一個寧靜的城市,臨著漢江的那條街有好多個攤子,無一例外的都有黃酒。
一到傍晚,河風夾著濕氣吹得整個人都是濕漉漉的。這時候隨意的找個攤,要上一大桶黃酒,再點上幾個菜,喝著大碗酒,吃著菜,人又會有另一種感覺。
周圍的本地人著一口的安康話,有湖北和關中的調子,倒也能聽出來幾句。
這個城市曾經承受過太多的傷痛,每一次都會經曆生死離,所以他們的豪情和爽快是可以理解的。
聽著他們零星飄過來的話語,那些悲痛和難過都藏在飄過來的酒香裏。不知為何,我的心裏酸酸的,如同喝了半斤陳醋,總是不舒服。
幾個好兄弟好幾個月沒見麵了,酒就喝的快了點。黃酒微酸微甜,不知不覺間就會醉人,可那幾,我的酒量卻在不知不覺間變大了。
兄弟們都,我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連酒量也變了。我嚐著一口一口的黃酒,卻沒有嚐出什麼味道。
一周的時間好快,又到了分別的時刻,乘上火車之後,我心裏有一絲期待。可直到寶雞,一路上什麼都沒有發生,同伴看著我有些失落的神情,拍著肩膀,“兄弟,挺住啊,我看好你。”
可我知道,我並不看好自己。
幾個月的光陰就在來來去去中過去了,那一段路再也沒有走過。我隻是在心裏默默的記住那個路途中站的名字,到最後,似乎這個名字也不再重要了。
實習期已過半,十一月的時候,同學來電話,西安有一場大型人才交流會,我也跟著去碰碰運氣。
起來,就這麼怪,當你不抱任何希望的時候,曙光就會慢慢出現。
這次人才交流會規模龐大,到處都是年輕、焦急的麵孔。我也一樣,這裏看看,那裏竄竄,猶如菜場淘菜。
不過我們並不是淘菜的人,而是那擺著的一棵棵菜,等著欣賞的人購買。
半功夫,擠的滿頭大汗,個人資料倒是遞出去十多份,可沒有一個能讓人心裏安寧的。和同學碰碰頭,都一臉愁苦的樣子,話問的多了都是愁。
等待的那幾,是最痛苦、最快樂,也最煎熬的時光。晚上照常喝酒、聊,白就窩在窩裏,靜靜等待。
BP機的每一次鳴叫都會讓人心裏打顫,怕錯過好消息,又怕聽到壞消息。
還好,第二下午三點多的時候,總算收到一個好消息,一家武漢的公司約我晚上7點在鍾樓飯店麵試。
我激動的不能自已,總算有了奔頭。於是匆忙的跑出門理了個頭,又收拾一下衣服,早早的去鍾樓附近等著。
夜幕下的西安城我曾去過好多次,每次都覺得自己是一個路過的人,鍾樓附近的繁華和熱鬧那是城裏人的事,和我一個外鄉的遊子似乎沒有多大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