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見慣了江湖的人,當下心思一轉,編了個理由說:“哎,這位爺,這大白天的人都在睡覺呢,我可不方便帶你去,何況水蓮姑娘如今是咱們李公子的人,我怎麼能讓她隨隨便便見外人,您啊,還是晚上再來吧。”

徐承誌這會兒又哪裏能等到晚上。

他把老鴇用力一推,踩著樓梯就上到了二樓。

“李念原,你在哪,快出來!”

他一路喊一路往前頭,走到一間屋子前就伸手把門拉開。果然如老鴇所說,屋子裏姑娘和恩客們大多都在睡覺,被徐承誌這一鬧,許多人被吵醒之後罵罵咧咧地嚷嚷開了。

徐承誌一連闖了幾間屋子,除了看見數對衣不蔽體的狗男女之外,壓根就沒見著李念原的影。

而身後老鴇已經追了上來,嘴裏喊著:“哎喲,我說這位大爺啊,您可不能這樣,您是在砸我的生意呢。”

徐承誌壓根就不理她,當下加快了腳步,他走到二樓最裏掛著蓮花閣牌子的屋子前,伸手用力一推,伴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迎麵而來的是“淙淙”的琴聲,若是仔細聽便能分辨出彈得是一曲《鳳求凰》。

而伴著琴聲,有一女子嚶嚶地在唱著“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徐承誌推門而入的聲音讓琴聲和歌聲同時中斷,他大步走進屋子,垂地的珠簾之後擺著一張長桌,桌上放著一把古琴,一座香爐,那幽香就是從香爐而來。

長桌之後一人坐著,一人站著,那坐著撫琴的人,正是他要找的李念原。

李念原驚訝地說:“老徐,你怎麼來了?”

他臉上一喜,起身撩起珠簾迎了出來。

“難道你親自給我送螃蟹來了?”

徐承誌聽他到現在活人不想,心心念念地想著的還是螃蟹,氣得一口氣險些沒能喘上來。

他指著簾子後那個身段妖嬈的女子問:“她就是水蓮姑娘?你這些日子都同她在一起?”

李念原說:“是啊,對了,你還沒見過她。來來來,今日巧了,水蓮啊,來見見我家老徐。”

簾後的人聽見“我家老徐”身影晃了晃,但很快就踩著細碎的蓮花步,一貓腰從珠簾裏鑽了出來。

水蓮婉婉一福,落落大方地說:“奴家見過徐老爺,久仰徐老爺大名。”

要說這水蓮姑娘看著幾乎還真是個完人,長得美、身材好就不說了,也不像這天香樓其他姑娘一樣渾身冒著庸俗之氣。

待人接物、言談舉止都是上上之品,簡直挑不出一點兒毛病,唯獨那眼角裏的精明讓徐承誌警惕。

徐承誌一想就更頭疼了,要是個沒腦子的,他還不擔心李念原,眼前這就是一活生生的人精,萬一把李念原給騙了埋了怎麼辦?

徐承誌現在有點後悔就給李念原扣了兩成收益了,他預備這幾個月都扣五成,萬一哪天李念原給女人掏空家財,他還能給他留個壓箱底重新做人。

徐承誌一股氣梗在胸口,過了好半天才問:“我讓你冷靜下來仔仔細細地想想,你這是想過了?”

李念原說:“自是想過了所以才來這地方,你說的姻緣是一輩子的事,所以我才來這個地方,兩個人是不是合得來,能不能過到一塊兒,總要相處了才知道。”

徐承誌一時啞然,簡直被李念原的邏輯給深深折服。

此時老鴇終於追了上來,她一把抓著徐承誌的胳膊說:“哎喲我說老爺啊,您見著李公子了,他人好好的同我們水蓮姑娘在一塊呢,您也是該放下心了吧?咱們能走了吧?”

徐承誌眼睛一一掃過眼前的兩人,這兩個人一個是一臉弄不明白他這是在幹什麼,另一個分明已經明白他為什麼而來,卻裝什麼都不知道,打剛才起就一直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

徐承誌說:“我不走,我也要在這住。”

“住?”

老鴇愣了愣。

徐承誌轉過身來說:“對,住,你們天香樓除了水蓮姑娘之外還有其他的花魁嗎?”

老鴇一下回過神,點頭如搗蒜一般地說:“有有有,怎麼會沒有,那自然是有的。咱們水蓮姑娘啊還有位妹妹玉蓮姑娘,生得也是冰肌玉骨,傾城傾國的,同樣是我們天香樓的紅牌。”

徐承誌望著眼前的兩人,說:“好,那從今天起,玉蓮姑娘就由我包了。”

打剛才起就一直不說話的水蓮姑娘此時突然開口道:“徐爺,玉蓮妹子也是有規矩的人,您想做她的入幕之賓,可得我這位妹子先點頭。”

老鴇笑著說:“徐公子一表人才,咱們玉蓮怎麼會不喜歡呢?媽媽我這就去請玉蓮來。”

徐承誌走到桌邊坐下,倒了一杯茶就往嘴裏灌。李念原困惑地問他:“老徐,你是認真的?”

徐承誌淡淡地看著他說:“當然是認真的,玉蓮姑娘也是名動秦淮的美人,我可是傾慕已久。”

李念原困惑地喃喃自語:“奇怪,從前沒聽老高提過這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