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嗡嗡聲吵作一團,數百名官員在乾陽大殿內爭論不休。
楊廣身穿龍袍高坐禦座,神情憔悴疲憊地扶著額頭,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緊鎖的眉頭顯示出他心中的憂愁和煩躁。
李元愷手裏拿著象牙笏板,一身淺紫色緋邊朝服,頭戴高山冠,老神在在地站在一幫五六十歲的二三品大員當鄭
李元愷睜開一條眼縫,瞟了一眼上首禦座高台上的楊廣,心中冷笑一聲,又閉上眼睛,仿佛這朝堂上的亂局與他無關。
也的確與他無關,如今他不過是一個清閑顯貴的遼郡公,掛著右備身郎將的職事,可惜手下沒有一兵一卒,驍果軍作為皇帝親軍,全都掌握在楊廣的幾名心腹手鄭
就連備受楊廣倚重的沈光,都因為李元愷的關係,一直被排除在驍果軍的核心權力之外。
老相國蘇威實在聽不下去了,站出來大聲喝道:“都噤聲!朝堂大殿之上,陛下是讓爾等來議政論事,不是讓爾等來吵架的!”
老相國吆喝一嗓子,大殿內頓時安靜下來。
楊廣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眸,冷冷地掃視群臣:“吵啊,怎麼不繼續吵?朕倒是希望你們在這裏吵一吵,這下反賊就能死倒一片!那樣,朕給你們一個個都封公封侯!”
群臣盡皆默然,如今朝局運轉混亂,三分一的官員無所事事,政令在河北河東難以暢行,要是再不吵一吵,發表一下意見,他們都快忘記自己還是個當官的。
裴矩站出來沉聲道:“啟奏陛下,河東方麵,唐國公李淵領兵擊破毋端兒叛軍,正向北進逼梁師都、劉武周兩路叛軍,戰事進展順利,有望掃清河東亂賊。眼下朝廷的當務之急,是速速平定遼東,將契丹人驅逐出遼東,為幽燕之地掃平後方,讓涿郡兵馬能夠騰出手來,全力對付河北叛軍!”
“老臣附議!”
“臣附議!”
裴矩之言符合大部分朝臣的主張,頓時便贏得一陣附和聲。
蘇威道:“老臣也讚同裴相所言,隻不過,羅藝在遼東節節敗退,損兵折將,如今更是徒臨榆關一線,遼東之地全郡淪陷。薛世雄麵對河北眾多勢力強悍的亂賊,也是分身乏術。光憑這兩人,恐怕無法應對如今遼東的亂局。”
眾朝臣又是一陣點頭。
竇威凝重地出聲道:“陛下,幽燕若失,則張須陀一部在河北獨木難支,遲早都有覆滅的危險。到那時,河東叛軍將會全力對付唐國公所部,河東河北乃至幽燕,半壁江山岌岌可危!羅藝擋不住契丹人,必須重新換一名統兵大將!臣提議,不如就由大將軍宇文述,攜其義子宇文成都北上,替換羅藝,配合薛世雄坐鎮幽燕!”
竇威義正辭嚴地大聲完,大殿之內一片肅靜。
忽地,隻聽到宇文述劇烈地咳嗽起來,那聲音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
宇文述老邁的臉上像是憋得喘不過氣,嚇得旁邊的虞世基趕緊撫著他的背。
這一次宇文述可不是裝的,自從擊破楊玄感後,宇文述領兵在洛陽周邊剿賊,還跟勢頭越來越大的瓦崗軍激戰過幾場,落了傷,再加上畢竟也是六十八歲的年紀了,不服老也不校
宇文述苦笑著擺擺手,朝竇威和皇帝揖禮道:“多謝文蔚公瞧得起老夫!陛下恕罪,老臣年邁,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恐怕支撐不起朝廷在幽燕的重局!老臣有心為陛下盡忠,奈何...恐怕死在涿郡,反倒是壞了陛下的謀略...”
宇文述感慨似地歎息,也是令得滿朝臣子唏噓不已。
宇文述能力有,戰功高,又是堅定的抱皇帝大腿派,楊廣也對他很是信任,奈何,老了...
李元愷心中暗笑,這大概就是有心殺賊,無力回的無奈可悲吧!
宇文成都遺憾地低下頭,他何嚐不想有外放的機會,可惜宇文述不去,楊廣也不會允許他去,宇文述更是不會放他離開。
在宇文述眼裏,宇文成都就是釘死在皇帝身邊的一顆釘子,哪裏也去不得。
楊廣看著老態龍鍾的宇文述,那顆老白頭也是紮眼的很,心裏也是遺憾地搖搖頭,宇文述若去,不管是能力還是忠心都能令他放心,可惜他這個樣子,估計再折騰,真的死在路上。
竇威一臉可惜地安慰幾句,拱手又道:“陛下,如果宇文大將軍和宇文成都無法去,那麼就要另外挑選一位,能夠壓得住契丹饒大將才行!可惜衛玄在大興城,魚俱羅和屈突通在河東,這算來算去,也不知道該派何人前往為好...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