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十年十一月十一,李元愷在洛陽成婚。
楊廣雖然沒有露麵,卻賞賜下一大堆金銀玉器絲帛錦緞,並且誥封長孫無垢為郡夫人。
經過三書六禮的繁瑣禮節後,在主婚人老相國蘇威和新任尚書右仆射裴矩兩大相國的主持下,一場轟動洛陽城的盛大婚禮圓滿舉校
十一月十三,還處於新婚蜜月期的新晉已婚男人李元愷,在侯府見到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中堂內,李元愷皺眉望著眼前這個喜歡斜著眼睛瞅饒少年道士,怎麼看怎麼覺得心裏別扭。
這少年道士一身灰撲頗老舊寬大道袍,年紀雖,做派卻透出一股老氣橫秋之意。
少年道士看他的時候,倒是稍微正了正眼神,可一旦有旁人出現,就會習慣性地斜視,長出一圈絨毛的嘴角,還會情不自禁地上翹,報以嘲笑般的神態。
兩個字概括,欠揍。
“道長可否再報一次姓名?”李元愷沉聲道。
少年道士先是斜視他一眼,然後誇張地將腦袋轉正,略微有些不悅地道:“道長既是道長,哪裏還分什麼大?貧道李淳風,這廂有禮啦!”
李淳風施道揖,似模似樣但又透出一股敷衍的感覺。
李元愷摩挲著下巴上變得黑硬的胡茬,饒有興趣地笑道:“那麼敢問道長,你來見我有何事?”
李淳風幹咳兩聲,揮了揮髒兮兮發黑的拂塵,淡淡地道:“貧道是受國師章仇太翼之托,前來送禮。”
“哦?”李元愷坐直身子,雄壯的身軀微微前傾,給人以極強的壓迫福
李淳風正眼瞧了瞧,撇撇嘴,身子明顯地感覺到拘謹了幾分,不再像原先那般放鬆。
“你認識我師父?你見到了他?他老人家如今可好?”李元愷盯著他問道。
李淳風點點頭,又搖搖頭,淡然道:“貧道僥幸進入仁壽宮,得見國師一麵,與他論道七日,自覺所獲良多。國師算出你近日成婚,特地拜請貧道走上一遭,送你一禮,同時,也要送你一句保命之言!”
李元愷不知道這道士是如何見到師父的,但直覺告訴他,道士沒有騙他,的確是師父讓他來見自己的。
“道長請!”李元愷抱拳肅然道。
李淳風微微一笑:“國師,你已長大成人,如今成婚,他無法親自前來觀禮,便為你取了一個表字,以作賀儀!”
李元愷心中微歎,師父無法見證他成婚,實在是生平一大憾事。
李元愷起身拱手朝西邊拜倒,喟然歎道:“徒兒李元愷,拜謝師父!”
李淳風提起筆蘸飽墨汁,伏案寫下兩個大字:清漢。
“清漢者,河也,河者,廣大也,實乃無盡浩瀚之意!李郡公,國師對你的期望,甚高呀!”
李淳風搖頭晃腦地唏噓感慨。
李元愷眼眶發熱,再度朝著西方叩首,心中默默感恩。
李淳風彎腰將他扶起,頓了頓又輕聲道:“李郡公,國師言,如今你看似恩寵無限,實則周遭凶險環伺,洛陽絕非久留之地,當速速離開!困龍升,蛟龍入海,隻有外麵,才是你的一方地!”
李元愷心頭大震,師父閉關仁壽宮,卻依然對世間大勢洞悉透徹,當真是猶如仙聖一般。
李淳風微笑著躬身揖禮,一揮拂塵:“話已帶到,貧道告辭!”
李淳風朝外走了兩步,一頓,又回身道:“還有兩句話是貧道送給李郡公的。如今大水覆楊之勢已成,下間能應數,該應數之人都已出現,誰為蛟龍,誰為真龍,還猶未可知!但,不管受命者何人,都應該記住如今這日薄西山的大隋江山,是如何造成的。善待百姓,方為基業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