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銘的手已經碰觸了車門把,卻遲遲沒有真的拉開,他在等著餘娜先轉身離開。
餘娜的腳步卻並沒有動,她臉上帶著笑,理所當然的等著顧子銘先離開,她自己甚至都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在她心裏難道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不管是在這樣的時刻或者是在感情裏,她總是等著顧子銘先離開的不是嗎?
她是一個女人,女人的感覺那麼的敏感,難道她真的非得聽到顧子銘親口說出來才明白他們之間的感情有問題嗎?她是知道的,很多事情她都是知道的,但她選擇了讓顧子銘先選擇。
她唯有等到顧子銘跟她開口的時候才下定了決心離開,所以她離開的比誰都決絕。
“路上小心”,餘娜笑著說,但是腳步卻依然沒動過。
顧子銘突然轉身走到餘娜麵前突然抱住了她,“對不起”,他說過對不起嗎?
從一開始的相遇,但她一路的跟隨,再到她被傷害,這些年裏,他跟她說過對不起嗎?
餘娜一直未動的腳步在這一刻卻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她不動聲色的脫離了顧子銘的懷抱。
餘娜不是沒有想過,會不會有一天顧子銘終於後悔了,終於明白這個世界上隻有自己對他最好了,那個時候他肯定會回頭的,也許那個時候他真的會愛上自己的。
但也真的隻是想想,就像一個女孩子看見了一個很帥很好的男人經過,總會忍不住想這個人會不會愛上自己,能不能來個一見鍾情,這是屬於不現實的幻想,隻是讓自己麻木的心偷著樂一會的天馬行空,敢幻想的往往是因為那太不現實了,所以才隨便自己怎樣想都可以。
但她卻從未真正的想過,如果有一天顧子銘真的回頭了呢?
或許問題不在於顧子銘是不是真的會回頭,而是自己是否有勇氣去原諒。
原諒分太多種,她是可以原諒顧子銘的,在現實生活裏,她不拒絕顧子銘這個朋友,但在感情裏的原諒卻並沒有那麼的容易,她下意識的後退的那兩步也許已經說明了,有些事情是無法被原諒的,傷痕累累的心沒辦法輕易的去原諒和嚐試了。
顧子銘的手在懸空了兩秒之後又放回了身後,臉上的表情算不上是尷尬,因為這個結果他並不是沒有想過,從餘娜對他的客套裏,他應該能猜得到的,但即使知道結果他也應該去試一試,就像很多年前餘娜先走出的那一步,像很多年前餘娜鼓足勇氣走進他的世界一般。
“晚安”,顧子銘的情緒很快的又恢複了如常,他在轉身之前說了這樣一句話,然後他上了車。
車子啟動的那一瞬間,他的腦子裏不受控製的想起了太多太多的畫麵。
十七歲,十八歲,十九歲,一直到三十歲,每一年的生日都是餘娜陪著他度過的。
從校園到公司,他們牽手走過多遠?他們在一起約會旅行過多少次?那些東西都是假的嗎?
他怎麼會覺得那些東西都是假的?那是他最真實的回憶啊,是屬於他青春的全部記憶了。
餘娜對於他而言,或許在很多年前就已經不可或缺了,是他自己全然不知而已。
餘娜看著顧子銘上了車,她心裏的那根弦突然之間砰的就斷了,這讓她在瞬間有些虛脫。
人都是這樣吧,一邊向往一邊卻又在害怕,可是誰的愛情裏是隻有快樂毫無傷害的?
但她怕了,把自己的身心全部托付給一個人卻又被狠狠傷害的感覺,她不願再一次死去活來。
餘娜並沒有直接上樓,她還需要一些時間來平複自己的情緒。
她也不想讓擔心她的父母看出什麼來,她這輩子已經讓他們為自己擔心的夠多了。
餘娜一個人坐在了樓梯口,她抬頭望著天上,此刻的月亮圓得莫名的讓人感覺冷清。
她望著月亮有些出神了,腳步聲到了跟前她才回過神,顧子銘坐在了她的身邊。
顧子銘什麼都沒有說,他回來並不是為了要說什麼,他隻是突然沒辦法控製自己的腳步。
他想回到她身邊,因為在車上的時候他的心裏突然響起了那麼一個聲音,那個聲音說,這是愛情,而他自己其實根本沒有真正的習慣一個人的生活。
或許他終於願意麵對自己的傷口了,他是有著一個傷口的,雖然他是錯犯的人,可他心口上卻有著一個無法愈合的傷口,一根種子在他的心上用了幾十年的時間長成了參天大樹,然後這棵樹被狠狠的拔起的時候,原來痛得讓自己難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