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蹙眉,卻見蕭南星蹲在下方石階,接過她左手捧的東西,另外一隻手輕握住她手腕。
“害你受傷,你打我出氣吧。”說著低頭腦袋。
“又不是你害的。”喬翎惜抽回手腕,想了想還是對他腦袋敲了敲。
蕭南星覺得翎惜那幾下絲毫沒力道,比撓癢癢還輕。她手腕纖細,折斷的時候一定好疼好疼。
“對不起。”
“都說和你無關。”
蕭南星一直搖頭,“對不起,我六皇叔他——”他斟酌半天,“六皇叔其實很可憐的,才會個性變的冷漠古怪,所以——翎惜,我代他向你道歉。”
“你怎麼知道和他有關?”她受傷對外隻說不小心跌倒,與在場的蕭北辰無關。
她一時衝動觸犯蕭北辰禁忌,受了傷卻避開了聶新他們的算計。
“我就是知道。”蕭南星說。
小時候,曾經一次皇族中有人戲弄蕭北辰,硬要挑開他半邊黑發看個究竟,結果被他生生捏碎兩隻手腕。這事被人故意鬧在帝君麵前,蕭北辰被杖脊一百丟在冷宮,帝君盛怒之下,無人敢言為他醫治。
蕭南星跟爹娘進宮赴宴,偶然目睹此事。
自此,也沒人敢再挑戰他忌諱。
不過好奇心誰都會有,蕭南星自己也有過,差點吃個大苦頭,幸好六皇叔念在他母親出手救治過他,所以手下留情饒他,所以翎惜受傷,他一下猜到是怎麼回事。
“六皇叔給了我這個。”蕭南星遞來一瓷瓶,喬翎惜不接,他歎口氣硬放在她手中。“我聞過了,皇家禦用的藥泥。我好好的,用不上這個,所以應該他是讓我轉交給你的。”
喬翎惜瞧了眼還給他,“你留著吧,讓傷口早些好,下個月初回去見你母親,才不用令她擔心。”她拿走原先那包豬腳,“我要這個,以形補形。”
蕭南星目送她回去,再瞅著手中瓷瓶,心裏千百遍怪自己。
唉,早知道實話實說,藥不是六皇叔給的,而是他打架受傷,找六皇叔求來。白鹿書院的藥泥怎比得過宮中禦用藥好。
揣著藥瓶回去,想到喬翎惜手腕微動疼痛難忍,蕭南星晚上翻來覆去睡不好。他因為被罰清掃落葉,暫時搬來後院住。
一個人住清淨,更方便晚上出去。
蕭南星起身下床,穿戴好衣袍,今夜圓月明亮,銀色清輝籠罩大地,夜路好行。
白鹿書院依山傍水,後山深處有塊極隱秘的空地,一道瀑布仿佛水天之間傾瀉而下。巨大水聲從上遊逐漸往下,漸漸衍變成一條潺潺溪水。
夜色柔和,溪水清澈,水麵倒映冷月,水波蕩漾不時撥碎冷月泛起漣漪。
蕭南星穿過密林,走到瀑布邊,仰頭在夜空裏尋找那道人影。
冷風掠過,樹葉沙沙作響,一道黑色身影融入夜色,縹緲不似真人。
蕭南星眼光一亮,叩首拜倒:“師傅。”
人影隨風而下,站定。
來人長發宛若黑色綢緞飄飄搖搖,黑色寬大長袍,迎著月色,他臉上戴著一張木雕製成的黑色鬼麵,雕功精細,鬼麵目眥盡裂栩栩如生,正好蓋住雙唇以上。
薄唇略顯寡淡不過唇角上揚成一個淺淺弧度,襯托線條過於剛毅的下頜,兩者互補意外的好看。
“起來。”他聲音低啞,細細聽來帶了暖意的音色頗為好聽。
蕭南星起身,恭恭敬敬站著。
“你心裏有事。”黑衣人一語道中,目光湛湛。
“師傅,弟子想求師傅一件事。”蕭南星說著重新跪下神色凝重。
黑衣人笑道:“你且說來聽聽到底什麼事,你神情凝重,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師傅我快死了。”
蕭南星歎口氣:“師傅,我說正經事呢。”見黑衣人不做聲,他開始一五一十說出所求之事。
末了,他語氣懇切,“她對弟子有恩,還請師傅幫幫弟子。”
黑衣人邊聽邊點頭,然後招招手,“南星,你來你來。”
蕭南星依言過去,冷不丁黑衣人抬手爆他額頭個火栗。
“還沒到臘月裏,你這顆小白菜動心了。”黑衣人笑道。
“師傅!”蕭南星捂著額頭,疼得齜牙咧嘴,“我是報恩,報恩而已,人家是清清白白的女子,你亂說話會壞人名節!”
黑衣人哼了聲:“那你是不想師傅幫忙了?”
“我隻想她不要太疼,早點痊愈。”蕭南星想到她疼成那樣也不啃聲,就覺得自己好沒用,一點忙幫不上。
他少年情竇初開,黑衣人見了,不禁微微搖頭,不等蕭南星再說,他人影如展翅大鳥衝進密林那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