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退走,擾攘遠去,蕭瑜和王梓禾兩個人走出密室,望見地上的浮塵裏足印雜遝,殷紅的血跡觸目驚心,耳邊似乎還回蕩著剛才的慘烈激戰。
這樣的勞師動眾,雙方多人受傷流血,卻是因為一個誤會而起,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兩人轉過一片竹林,蕭瑜籲出一口長氣,道:“幸虧……幸虧白宗正及時出手,力挽狂瀾,否則的話,雙方火拚下去,結局不可收拾。”
他本來想直呼劉鐵的名號,但想到萬伯談及的往事,似乎涉及到梅姨的不光彩往事,劉鐵自聰明多智,他當眾自承身份,該當有他的道理。或者便是基於出身來曆的考慮。自己一向惟他馬首是瞻,便順延他的意願,也改口叫做白宗正吧。
這位好友自幼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出人頭地,現在他如願以償,得能拜在永安幫幫主的門下,可謂是魚躍龍門,夙願得償。假以時日,他能學會一身武藝,靠著師父的威名,幫派的勢力,或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實現心中抱負。
隻是見識過元鋒的毒辣手段,陰沉心機,永安幫幫眾行事不端,又是惡名昭著,這位好友依傍他們,蕭瑜卻又內心沉重,難以高興起來。
言念及此,更堅定了去找到萬伯的念頭。三個月前,要不是自己頭晚上醉酒,翌日匆匆離去,若能如約前往,萬伯該當已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述清楚,那麼,知道了其中利害,就可以對劉鐵,不,對白宗正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了。
隻要事情講得清楚,他比我聰明百倍,定然能夠分辨善惡是非,定下日後行止。那樣的話,他要東便東,要西便西,悉聽尊便,我這個好朋友也是盡到了勸義務,問心無愧。
想到這裏,不由得搖頭歎息,長籲了一聲。
王梓禾看向他,也歎了一聲氣,道:“生逢亂世,存活艱難,那位何壯士帶著門人鄉親,不遠千裏的來投奔爹爹,其中的驚險艱難自然一言難盡,申捕頭他們為保一方平安,浴血奮戰,這樣舍己為人的英雄氣概,卻也是可歌可泣。要不是為了家人子弟安居樂業,為了生活安寧,內心平靜,也沒有人願意刀頭舔血,過得朝不保夕吧。”
他以為蕭瑜是牽掛眾生,悲憫人,便附和安慰。
蕭瑜啊的一聲,心內的沉重又多了幾分,道:“是,世道艱難,民生多苦。王公子,我現在知道了,令尊王大人是個好官。我沒有見過,也從來沒有聽過,一個地方官員,竟能讓屬民千裏迢迢來投奔,而且,何壯士見到令尊之後,神態頓時輕鬆,一副卸下了肩上千斤重擔的模樣,其他人隻是相擁而泣,並沒有人奔走歡呼,但心中踏實,人人都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卻是一望而知。有這種心態,是因為見到了王大人,他們知道,再有大的難處,也有王大人代為解決,不再成其為問題了吧。”
王梓禾一怔,他剛才在窺孔中觀看情勢,倒沒有注意到黎民蒼生的神態反應。想來是出身不同,蕭瑜同是底層民眾,更能感同身受,而自己出身於官宦之家,在萬雲山莊長大,對於這些個弱勢貧孤的百姓的真實想法,卻不甚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