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一想,尼姑庵倒算是一個好去處——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如何能經受得住這樣的打擊呢?”
尼姑庵未必是一個好去處。
“老人家,尚文君是什麼時候到鳴晨庵去的呢?”
“一九七六年。”
這正是激蕩歲月即將結束的時候。
“她出家的時候多大年齡?”
“十九歲。”
根據年代和年齡的判斷,尚文君很可能就是寧和所說的清水。
老人好像明白了什麼:“你們來找文君她爹,莫不是文君出事了?”
項代沫、林狄和馬建平還不知道尚文君是誰,所以,暫時無法回答老人的問題。但從寫紙條的人的目的來看,尚文君應該是出事了。
老人開始上生意了,電影就要開演,買瓜子和花生的人越來越多。三個人和老人打了一個招呼之後,朝油坊巷走去。
三個人沒有費什麼勁就找到了尚文君的家。門牌號上的“1”已經看不清楚了,隻剩下“8”和“7”兩個數字,門牌上的藍顏色底漆已經斑駁的像一朵被踩爛的花。
門半掩著。
三個人走到門跟前的時候,聞到了一股酒味,正在猶豫的時候,走過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同誌,你們找誰?”
“請問大姐,這是尚文君的家嗎?”林狄問。
女人點點頭,然後低聲道:“文君家隻剩下她爹一個人了。”
女人走到門跟前,推開門,伸頭朝屋子裏麵看了看。
在女人推開門的同時,兩個人聽到了打呼嚕的聲音。
屋子原來是一個單間,後被隔成了裏外兩間,中間是用木板釘起來的,然後糊了一些報紙。
主人很久沒有打理自己的屋子了:隔牆的報紙上黑乎乎的,上麵還沾了一些灰塵和蜘蛛網。
外間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條長板凳——長板凳倒在地上;窗戶跟前,擺放著一個煤爐——煤爐上斜放著一個水壺,水壺裏麵冒著熱氣,爐膛裏火光暗淡。
煤爐旁邊放著一張方凳子,方凳子上放著一個油壺——油壺沒有蓋子,油壺的旁邊放著一個鹽罐子,鹽罐子裏麵放著一把不鏽鋼調羹,調羹上粘著一些變了色的鹽。
窗戶上摽著一層很厚的油汙。
大桌子上放著一個盤子,一雙筷子,一個酒瓶,盤子裏麵還剩下一點油炸花生米,花生米被炸過頭了,顏色發黑;酒瓶裏麵還有小半瓶酒,酒瓶的蓋子沒有蓋。
女人走到項代沫跟前,低聲道:“你們打哪來?”
“我們是市公安局的,我們從鳴晨庵來。”
“你們等一下,我去叫醒老尚。”
女人走進裏間。
裏間有一張床,一個大衣櫥和一個五鬥櫥,還有幾個木箱子。
床上躺著一個人,被角搭在肚子上,被角沒有蓋嚴實,肚臍露在外麵;此人臉朝上,張著嘴,打著像哨子一樣的呼嚕。整個房間裏麵彌漫著一股酒氣,酒氣中還夾雜著一些難聞的味道;此人的腳上穿著一雙打著補丁的解放鞋,鞋子上髒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