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
或許是被穆霆的怒吼嚇到,薑洛兒整個人一抖,再加上洛明宇手裏有匕首,更添心慌,不由得喚了幾聲他。
洛明宇扶過她的手臂,將她攙到身前,故作炫耀的湊在她耳邊道:“別擔心,有我呢。”聲音繾綣,麵上卻怨毒的盯著穆霆。
兩人親昵的樣子刺痛了穆霆的雙眼:“有你才擔心。你今天敢拿匕首刺我,明天就敢打別人!你放開洛兒……”
“哦,說到底你就是怕死啊。”洛明宇說。
“隻是不願意因為你這種人浪費生命罷了。”
“既然不怕,那讓洛兒對著你的心髒刺上一刀,就算兩清?”這話瘋狂荒誕,但被洛明宇說得想和水一樣簡單。
薑洛兒難以置信的拽了拽他的袖子,可身後之人的話還沒完。
洛明宇掂了掂手裏的匕首,笑著續言道:“要不,薑家二老怎麼能安息呢?”
聞言,薑洛兒的動作驀得僵住了。她的口齒之前瞬間充斥著血腥味兒。
她不會忘記,他們穆家還欠著薑家三條命,麵前的墓碑下還躺著兩個人。
一陣涼風穿過三人之間,本滿裹攜著芳草的清香,但混雜著紙的灰燼後,就有了催人淚下的魔力。
穆霆麵色發白的跪在薑洛兒麵前,仰頭看那張寫滿悲切的臉:“你願意麼,你還恨我麼?”
薑洛兒沉默不語,他轉頭看了看天地間顯得有些單薄的墓碑,笑得極為苦澀:“我知道你還恨我。是我對不住你。想來,很多道歉的話都是空談,我也不知道怎麼補償你好……”他頓了頓,閉上眼。
“你開槍吧。”
“我……”匕首的刀柄是冰的,凍的薑洛兒心裏都疼得直抽,連帶著手也跟著抖。
明明看不見,可此時她卻覺得天旋地轉。
洛明宇握住她拿著匕首的手,滾燙而有虛汗,薑洛兒的脊背挨著他的胸膛,整個人都似乎被他籠罩起來,經受他的蠱惑。
“洛兒不怕。”
薑洛兒跳的過快的心跳終於累了,槍拖也逐漸和體溫一致,似乎與她相融。她疲憊的仰頭,似乎能看到那蒼茫的天,自己就像是天地間一棵芥草,渺小到無力與命運掙紮。
她第一次從來沒有如此深刻的體會到命運。從前隻是在古希臘悲劇中窺得一角,被東方哲學的爭暈染多年後,與天爭與地爭與人爭了多年後,再看命運二字,更是無奈。
整個人的力氣似乎都被卸掉了,她輕聲幾近呢喃得說,可其他兩人都聽的清楚:“這一槍後,饒了我吧。”
含混的話語,卻都聽的明白。
穆霆不死心,不禁問道:“你真的不願意再給我次機會麼?”
回答他的是沉默。
“我明白了,你開槍吧。”
聞言,薑洛兒睜開空洞的雙眼,若那眸子有神,必是繾綣溫柔,似乎承載著多年的記憶。
“別怕,有我。”洛明宇收緊了手,喃喃的問:“恨麼?”
匕首終於穩了下來,他說:“這是心髒。”
“穆霆……不……不!”
噗!
匕首刺入!
洛明宇放開了她。
空氣中瞬間充斥了穆霆的血腥氣,薑洛兒甚至能聽到穆霆的心跳聲漸衰,能聽到他的血漫過草地,浸入土壤,血流蜿蜒的觸碰到墓碑,以紅浸染蒼白。
甚至淌到她腳下,順著衣服爬上肩膀,爬上臉頰,遮蓋雙眼,眼前似乎也都是大片鮮紅的血跡。
穆霆喘著粗氣,看著她痛苦的神情笑了:“你還說心裏沒我……”說著就沒了聲響。
薑洛兒心中一空,眼淚瞬間落了下來,卻早已顧不上,慌亂的向穆霆倒下的地方摸索過去:“穆霆,穆霆!”
洛明宇站在原地,那一槍似乎抽走了他的精神氣,整個人都蒼老了,脊背也像是不堪重負的彎曲。
他怔愣的看著他們二人,似乎有層透明的格擋將他們隔開,不能再前進一步。
三人一身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