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崇明殿，孤燈的長案上，唐銘緩緩睜開充滿血絲的眼睛，所有的擔憂和顧慮都發生了，麵上的疲憊已經掩藏不住了。
“主子，”青五忍不住出聲：“夜很深了，您還是先回去休息吧。娘娘那邊傳來消息，說一直在等著主子。”
唐銘從沉思裏回過神來，“好。”他起身走出崇明殿，守在外麵的侍衛立刻迎了上來。
“陛下，下雨了。”說著將傘打開為唐銘撐著。
唐銘淡淡一笑，伸手接過傘，“寡人去皇後宮裏，你們都下去休息吧。”
雨水嘩啦啦打落在傘上，腳下傳來一絲涼意，似乎將他所有的憂慮也衝走了。他走進雨中，走了兩步又聽了下來，轉身對青五道：“所有的事不要告訴皇後。”
青五一怔，“是。”
唐銘大步朝中宮走去，如青五所說，蘇淼確實還沒有睡下。殿裏的燈火還亮著，卻是十分微弱，像似隨時都會被這雨水打熄滅。
守門的侍衛在打盹兒，唐銘沒有驚動他們，輕輕收好傘，放在牆邊，推門進去。
蘇淼毫無睡意，她趴在桌子上，明明已經讓人去跟唐銘說了，怎麼還不來呢。她無聊地掰著手指數數。
“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唐銘的聲音想起，蘇淼麵上一喜跳了起來。
她上前抱住唐銘的胳膊，“怎麼才來？你看看你，我不叫人去請你，你就舍不得出你那崇明殿了？”她拉著唐銘在桌前坐下，“知道你沒有好好吃飯，親自下廚給你弄的，你看，都涼了？”蘇淼看著他，撇了撇嘴，“說吧，你要怎麼補償我？”
唐銘不作聲，蘇淼為他盛了碗湯，“在忙也要吃飯啊。”
唐銘伸手接過，觸碰到她的手時，眉頭一皺，放下碗，將她的手握在掌心，“手這麼涼？怎麼不多穿點？”
蘇淼一臉無所謂地坐下，“不覺得冷啊。”
“啪……”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風將窗戶吹開，打在牆上。蘇淼被那聲音嚇了跳，風夾雜著雨吹進來，冷不丁打了個寒戰，這才感覺到冷。
唐銘起身取了披肩給蘇淼披上，“外麵在下雨，你可以不用等我的。”
唐銘深深地看著他，“這雨來得這麼急，你是不是在擔心江南的洪澇會更糟？”
“你知道了。”唐銘並不覺得奇怪，蘇淼好奇心那麼重的，周禮夫婦經常進宮，想要知道朝堂上的事也很簡單。
蘇淼讓唐銘坐下，自己則站在他身後為他捏肩膀，“我知道後宮不得幹政，見你這麼忙，想要幫幫你。”
唐銘拍拍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隻是很擔心百姓流離失所。”
“胡大人去了江南？”蘇淼問道。
唐銘點頭，“這個時候也隻有他能去了。”
“他可有傳消息回來？”蘇淼隻覺得一陣心慌，總覺得有事要發生。
唐銘望著窗外的雨，“暫時還沒有。”
雨越下越大，聽著外麵的淅瀝聲，唐銘毫無睡意。蘇淼在懷裏睡得也很不安穩，她伸手環住唐銘的腰，低喃道：“明天雨就會停了……”
天明，雨並沒有停。醒來，唐銘早已經起身去早朝了。蘇淼起身打開窗，忍不住皺眉，這雨這麼下也不是辦法啊。
天空“轟隆”一聲，驚得蘇淼手中的水杯滑落。小荷聽到聲響，推門進來，“娘娘，怎麼了？”
蘇淼盯著地上的碎片發愣，“沒事……”
那一聲轟鳴，也響徹了崇明殿。
“陛下，連續幾天大雨，江南那邊已經傳來幾處大壩潰堤危機的消息了。請陛下趕緊下旨救災啊。”
唐銘的眉頭就沒有展開過，“江南地區的近萬人已經逃出來了，傳旨先去，周邊郡縣開城接納難民。工部，嶺河下遊是百姓賴以生存的萬頃農田，如果這個時候大壩都潰堤了，農田定會成為泥海。你們有何想法？”
“陛下，實在不行隻能將洪水引開，摧毀中遊的堤壩，以保萬頃農田。”工部侍郎周隨回道。
唐銘反複斟酌：“這倒不失為一個辦法，為了更多人的利益，隻能犧牲少數人的。”
“陛下，”何其走出隊列，“難民流入周邊郡縣，難免會引來一些爭鬥，臣以為眼下最重要的是開倉放糧。路上肯定有餓死的流民，如果再引起傳染病嗎，甚至是瘟疫……陛下，這些不得不防啊。”
唐銘沉眸，“讓太醫院做好準備。準備好忍受和藥材，隨時做好南下安撫災民的準備。此外，禮部清點好國庫存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