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青川最後看了眼邱靜水的墳墓,閉上眼睛,隱去那絲痛色。
靜水,現在的你,和心愛的人葬在一起,是不是已經滿足了?
邱青川苦澀一笑,自己永遠都不會再來這裏了。
十八年後。
伏雲客棧內一角,仍舊圍滿了人。
尺子落在案上,發出一聲脆響。
“那場五丈崖之戰,是武林之中空前絕後的一次最殘酷的殺戮,整場交戰足足有五個時辰,那紅鏡閣閣主李紅衣在十五月圓之夜最嗜殺,偏偏那一夜正是十五之夜,當時就連五丈崖邊上的海水都成了一片血紅。雖武林各派死傷無數,好在那無惡不作的紅鏡閣算是在江湖上被徹底鏟除,武林各派也因此元氣大傷,所以這十幾年天下武林皆一派太平……”
中年的說書人繪聲繪色猶如親臨般講述著那場血戰,聽書的人個個全神貫注麵色陶醉,盡管過去了十八年,每每說起當時那場武林血戰,依舊讓人膽顫心驚。
底下的人問道:“那李紅衣最後死了沒?”
“那是自然,就是前一任武林盟主邱青川了結了李紅衣的性命。”
下麵又有人問道:“那紅鏡閣閣主不是很厲害的嗎?既能殺得了邱鐵英邱盟主,怎麼就敗在了他兒子的手上?”
說書先生臉不紅眼不跳接著說道:“世間向來邪不勝正,再厲害的人也會有宿敵,邱青川正是李紅衣的克星,所以李紅衣早就注定由此一敗……”
而客棧的另一邊角落,坐著一老一少,姑娘隻有十五歲,長得眉清目秀,兩根長長的鞭子垂在胸前,正歪著腦袋全神貫注的聽著對麵的故事。
不過聽到說書人講到李紅衣三個字,她感覺自己好像在哪裏見到過,可是到底在哪裏見過,她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
於是便回頭向對麵正在喝茶的老婦人問道:“姑姑,你知道紅鏡閣麼?”
老婦人頓了頓手中的動作,說道:“知道一些。”
姑娘似乎來了勁,接著問道:“那紅鏡閣閣主真的有那麼厲害?以一敵百,哇,想想都感覺好威風啊——可是姑姑,紅鏡閣真的有那麼十惡不赦?我以前好像沒聽你講過。”
“一些陳年舊事罷了,提起來也沒有什麼意義。”老婦人有些漫不經心的說道。
“不過聽他講的,紅鏡閣真的那麼十惡不赦,被人鏟除也是遲早的事。”
老婦人抬起有些渾濁的眼睛,怔怔的看著小姑娘,過往那些陳舊而鮮活的片段不經意的湧現在她眼前,片刻,她淡淡說道:”說書人的故事聽一半就好。”說罷她拾起身邊的手杖起身,看了一眼正講的眉飛色舞的說書先生,輕聲道:“阿渝,我們走吧。”
那個叫做阿渝的姑娘應了一聲,有些戀戀不舍的看了那邊角落一眼,攙扶著老婦人走了出去。
出了客棧,一陣北風呼嘯而來,讓兩人都下意識的裹了裹身上厚厚的披風。
老婦人望著在黃沙之中來來往往的三兩行人,輕輕一聲歎息。
十八年前的那場血戰,其中真正的緣由又有幾人知曉?那人的死,是她終其一生都無法逾越的痛。
伏雲客棧位處玉門關十裏之外,以前這裏還是一片荒涼人煙稀少的風沙之地,但幾十年的風雲變幻,這條原本荒涼的商道上漸漸也開始喧囂起來,形成了一個村落。
“阿渝,你記住,不要輕易的愛上一個人。”
老婦人突然間說了這麼一句,讓阿渝有些不明所以,但她還是點點頭答道:“阿渝記住了。”
老婦人聽到阿渝的回答,卻沒有半分心安。
世間事,向來變幻莫測,今日的應允,又如何能當真?都隻不過是給自己找一個慰藉罷了。
一輛馬車停在了她們麵前,阿渝小心翼翼的攙扶著老婦人上了馬車,待坐穩之後,車夫一抽鞭子,駛向玉門關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