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丈崖一戰,紅鏡閣閣主李紅衣死在十五那夜,而武林各派亦是傷亡慘重,為了剿滅紅鏡閣與天煞教,所有門派幾乎傾盡了所有力量,這也是今後武林風平浪靜數十年的根本原因。
而縱橫江湖數十年的紅鏡閣,在李紅衣死後一天,被大火吞噬,紅鏡閣至此成為了過去。
經此殘酷一戰,天煞教即便氣數未盡,但也無法再在江湖立足,邱靜水以教主的身份,遣散了天煞教的殘餘勢力。
又是一年春季。五丈崖的某處,不知何時有了一座墳,臨近大海,紅的,白的海棠花依次開滿了兩旁。
隻是,這座墳前卻沒有墓碑。
淩韶的一動不動站在墳前許久,十幾年以來與李紅衣相處的種種曆曆在目。她的心中,再無恨意。
這位手上沾滿了無數人鮮血的武林梟雄,最終還是長眠於塵土之下,甚至沒有一塊墓碑。
淩韶隻想讓他清清靜靜的睡在這裏,不會有人知道,這裏埋著一位曾經在武林掀起一場場腥風血雨的大魔頭,不會有人來打擾他,他的身邊,隻有她一個人。
一切因果,起於執念。
微風中,淩韶對著已經雜草橫生的墳,略顯蒼白的唇微微闔動:
“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呢?”
可是如今,愛與不愛,那人終究不會回來了。
李紅衣死後,她便一把火燒盡紅鏡閣。她覺得,李紅衣已經不在了,紅鏡閣便沒有繼續存在下去的意義。
“如果能再重來一次,我不再奢望什麼,隻求能待在你身邊,做你最得意的弟子。”
淩韶仰著麵,憔悴的眼睛裏閃現一絲晶瑩。
她無聲笑了笑,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在墳前的草叢中。
她的手心裏,穩穩的躺著那把跟隨她多年的雪花刃,這就像是一份眷戀,她反手將雪花刃緊緊握在手心裏,指尖細細撫摸那上麵精致的花紋。
“師父,這一次,我是真的要走了。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來看你了。”
她無聲的流淚,每每想起李紅衣,她的心口總是無法克製的痛。
最後,墳前空蕩蕩的,再無任何人的身影。
李紅衣死後,淩韶久久不能從悲痛自責裏走出來,甚至想要跟隨那人而去。這一年以來,每日每夜,她的夢裏,頻頻出現李紅衣的身影,之憂失去了以後,才知道曾經唾手可得的幸福,原來一直在自己身邊。
可是淩韶最終還是沒有自盡隨李紅衣而去,因為,她有另外一種謝罪方式。
淩韶如約趕到長安城的某處小院內,終於見到了躺在床上的邱靜水,邱靜水那一頭原本火紅妖冶的長絲此刻已一片雪白,幹枯的披散在肩頭。淩韶沒有想到,她竟然已經這樣虛弱。
她心裏明白,邱靜水已將油盡燈枯。
當初在短短時間內練就淩空飛花,本就元氣大損,加上薛傾鳳死後邱靜水日漸消沉,淩空飛花帶來的損耗慢慢反映在她身上,如今因為腹中孩子,她已經撐到最後一刻。
數月前,邱靜水找到淩韶,告訴她,將自己的孩子撫養成人,算是對她曾經的種種的一個彌補。
“你來了。”邱靜水輕聲說道,不知是因為虛弱,還是怕吵醒懷裏的孩子。
淩韶望著邱靜水懷中熟睡的女嬰,長長的睫毛上還沾著絲絲淚水,顯然睡前才哭過。
邱靜水笑了笑,眼中盡是慈愛:“我費了很大的力才將她哄好睡下,可是今後,我都不能再這樣抱著她了。”
“對不起。”除了歉疚,淩韶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事到如今,也不必說什麼對不起。事情都已經過去,我已經沒有任何牽掛和留戀,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孩子。”
淩韶囁嚅片刻,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邱靜水搖搖頭,氣息愈發虛弱。她用盡全力,輕輕將孩子遞到淩韶手中。
“淩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