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衣淡淡抬了眼,眸光有些荒涼,道:“不過是句用來搪塞的話罷了,隻是他說的無心,當時的我,卻是聽到了心裏。”
我垂了眼眸,心裏有些了然,沒有再多問下去。
惑衣停在那裏,忽是轉了身往外去,道:“你休息吧。”
“你去哪裏?”
她腳步微頓,回過頭看了我一眼,眼神在那裏,像是世間最孤獨的存在,道:“我是鬼,若是跟你待的時間久了,你會死的。”
我心中一震,愣愣看著她,心底深處一片翻江倒海。
惑衣沒再說話,往前去,和著深黑色的背景,終是慢慢消失。
我蹲在那裏,目光緩緩,落入麵前的火堆裏。
繚繞的光芒,似是慵懶的吐著火舌,星星點點般的,卻沒有一絲衰弱的痕跡。
我伸出手,撿起一些樹枝扔進去。
火堆裏發出一些劈劈嚦嚦的響聲,那些枯枝不過片刻,便是化成了一堆灰塵。
我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良久,終是將臉埋進了膝蓋裏。
胸口一陣悶悶的,像是充斥了各種複雜與矛盾的情感,很是不舒服。
就好似有一件自己十分珍貴的東西被人給奪去了,可自己卻又是無能為力,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遠去,然後接受這個結局。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感覺,被惑衣帶來這裏,我本是應該對她有著防備的,可是現在我對著她卻再也防備不起來。
雖然她說著是叢嘉滅了她的虞城,可是我總覺得哪些地方有些不對勁。
我並不了解叢嘉,但我還是覺得,他不是那樣薄情的人。
可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惑衣跟著叢嘉,會成為現在這樣的關係?
而惑衣又是為了什麼,才會失去了性命?
我沉了眉,眼前濃霧重重,終是疲倦的閉上了眼睛。
外間風聲呼嘯,我隻穿著單衣,不由自主的扣緊了手臂。
這是在空城…不,是在虞城。
今日醒來,便是見到外麵有著光亮透了進來,將整個周圍都是照亮了起來,而惑衣也是許久都未再過來。
我想了想,終還是走了出來。
可沒想到的是,幾步轉出來,這居然是在虞城裏。
入眼之處便是那顆偌大的合歡樹,粗壯的枝幹,帶著飽經風霜的古銅色,有著難以忽視的存在感。
我搓了搓手,往那邊去。
今日是個溫暖的天氣,數久不見的陽光自樹葉下透出來,落在地上,顯出稀疏的光影。
我抬了眼,踮起腳從樹葉下扯下一片紅色的布條。
上麵依稀像是用黑墨寫著什麼東西,但像是有著年代過於久遠,剛一扯下,便是在手裏化成了粉末。
連帶著那些寫下的美好希冀,都是隨著風而去。
我緩緩搖了搖頭,攤開了手。
視野裏像是出現了一道白色的身影,撐著把烏黑色的油紙傘,朝著我而來。
我看著她,心中有些微微吃驚。
我這才發現,惑衣居然這麼瘦。
她站在那傘下,整個身子都是被油紙傘給籠罩起來,撐傘的手露出來半截手腕,卻是瘦削的像是會隨時折斷一般。
短短的路程,她卻用了好長的時間才是走到了我麵前。
臉色變得煞白,比夜間裏的更是顯得詭異了一些。
我有些愣,隨即又是反應過來,上前一步道:“這是日間,你還是待在屋子裏比較好。”
惑衣撐著傘看我,眸子裏像是摻雜些暮雪千山,半響才道:“我將你帶來這裏,你不怪我麼?”
我一愣,眼裏有些莫名的情緒,緩緩才道:“我沒有什麼可怪你的,你做的一切都是遵循了你的心,沒有對不起任何人,若我真的要怪的話,也隻能怪我自己運氣不好了。”
惑衣看著我,良久,久到我以為她不會再給我任何回應的時候,才是緩緩轉向了其他方向,道:“我沒有衣服給你,你若是冷的話,在日光裏多待一會便是可以了。”
我嘴角有些扯,半響才幹點了頭,噢了一聲。
她沒有再看我,撐著傘又是往前去,腳步卻忽是滯在了那裏。
我回頭,道:“怎麼……”
卻是一道熟悉的身影而來,長袍揮舞,瞬間便是將我摟在了懷中。
我有些懵,鼻腔裏卻是湧上了熟悉的氣息。
他摟著我,雙手輕輕握住我的手,指間卻忽是一滯。
我麵上一喜,還未來得及說話,他便是一言不發的解下了身上的長袍搭在我身上,橫抱起我,眉間皺的像是染上了數多冰霜。
我咬了唇,心下有些忐忑不安,再往前望去,便是見到叢嘉站在那裏,眸色沉重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