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聲音慢慢離她而去,手中握著的東西卻是真實的存在。她安心地沉入了黑暗,走向了未知的領域。
歐陽豫的葬禮定在三天後舉行。
靈堂設在了歐陽公館之內,歐陽公館臨在山上,再加上歐陽家在香港也沒什麼排的上號的朋友,吊唁的人少之又少,花圈和喪幛屈指可數。
蘇幕遮一身黑衣,她身邊跟著的是酩彥、靜嵐還有淩希。
歐陽夫人站在門口,衝每個前來吊唁的人鞠躬,目光緩緩移動到了蘇幕遮的身上,不覺窒了窒。歐陽豫生前曾在教會學校念過書,所以葬禮上歐陽夫人請來了神父為她引渡魂靈。
“歐陽夫人,請節哀。” 蘇幕遮低聲道。
歐陽夫人含著淚花點了點頭,丈夫和女兒的相繼去世讓這個前半生順風順水的大小姐蒙受了不小的打擊。她的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可為了歐陽家的這些身後事,她硬是強逼著自己挺了過來。
“豫兒去了說不定對她來說是種解脫。”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落寞與蕭瑟。蘇幕遮不忍再看她,匆匆在靈堂前鞠了躬,便就回去了。
咖啡廳內是一片溫暖的景象,現在是秋末,過上一段日子便就要到十二月份了,十二月的聖誕節是格外隆重的,許多餐廳已經著手購入聖誕樹裝扮起來。她隨著酩彥進了咖啡館,一路上都在聽酩彥與靜嵐說著聖誕節該怎麼過。
這陣子唯一的好消息便是靜嵐懷孕了,總算能把連日來的悲傷衝刷掉一些。
慕止然正在房間坐著,默默地看著窗外。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決定今天將什麼事情都與慕止然講得清楚。
“止然。”她輕輕喚了一聲。
慕止然回過頭來,靜靜地看著她,衝她淡淡一笑,隻是那眼眸中的複雜情緒如潮水一般,瞬間就要將她淹沒了。
不等她說話,他便先開口,道:“我訂到船票了,聖誕節前後就可以出發了,趁著這段時間,你可以好好收拾一下。“
“止然,我……”
“也不需要帶太多的東西,過去了可以再買。對了,你不會英文,趁著這段時間我來給你補習一遍吧,幕遮你這麼聰明,用心學肯定沒有問題。”
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眸光中是顯而易見的悲傷。她驟然間痛到了心裏去,其實他什麼事情都知道,隻不過不想要聽她說出來,不是嗎?
但是這樣隱瞞、欺騙、猜忌下去,怎麼會是長久之計呢?
她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卻感覺到一個力道摟住她的腰肢,將她用力地拉向了他的身邊去。她還沒反應過來,便感覺到那沁涼到心底裏麵的唇瓣緊緊地壓在了她的唇上,他的呼吸聲與她糾纏在了一起,萬物突然凝聚了下來,太陽的溫度純淨又溫暖。
她緩緩閉上了眸子,但仍能感覺到他眼睛中交纏著清冷與炙熱兩種截然不同的光線。她心口一顫,流動的心弦被他繃得緊緊的,屋外冰冷得厲害,兩個人的身體與呼吸卻逐漸火熱了起來。
他的舌尖在她唇齒間遊走,千斤重的纏綿悱惻壓迫得她喘不過氣來,綿綿的情深意濃又讓她不斷沉淪。
曾經看著夜雨下的梧桐,曾經聽著遙遠的弦音,曾經在獨倚西窗,默然剪燭,那時候難平的心緒,那時候的相思和暗湧,話不出的遙遠與心痛,此刻煙消雲散,她是幸運的,終究沒有念念成空。
但是隻有這樣就可以了嗎?隻是這樣過下去,心裏暗藏著秘密,什麼也不說出來,便就能杜絕一切傷害了嗎?
她不想這麼自私,他必須要有選擇的權利,不是嗎?
她輕輕推開他,他低眸凝視著她,了然似的祈求著什麼。
蘇幕遮輕輕歎了一口氣,“止然,對不起,之前我被蘇萊歸給捉走了,那段時間我過得十分壓抑和黑暗,我……我曾經懷孕了,可是又孩子又不幸流產掉了。止然,我不知道你還能不能接受我……”
她說著說著,一行清淚便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她明顯能感覺到慕止然攬在她腰際的手心緊了緊。她不敢抬眸去看他,她能想象得到他的表情,能想象得到他的傷心和憤懣。
默了良久,她才感覺到攬在她腰上的手緩緩鬆了開來。她緊緊咬著唇瓣,抬起了目光,慕止然微微轉過了麵頰,隻在她眸中烙印下模糊的側顏來。
她心中一慟,伸手去拉他,卻沒想到下一秒,他將她的手狠狠地甩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