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弱者，我不如你聰明，不如你能幹，那我就該死嗎？”梨離一手拄著地，另一隻手捂著胸口，泣不成聲。
“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人，怎麼可能會知道我們是怎樣活過來的，赫連敦兒是數學天才，就算什麼都不會做，就算再討人厭也有人花重金養著捧著！可我呢？我是亡國之女，我沒有本事複國，我沒有一技傍身，我什麼都不會做還要靠敵人養活，那我就該死嗎？”
梨離猛地抬起頭，什麼也看不清的眼睛從竹中館八個人身上一一掃過。
“你們記得張賀文嗎？”
幾個人麵麵相覷，對這個名字沒有任何印象。
梨離苦笑，頹然跌在地上：“他是那麼那麼的普通，你們這些竹中館的精英怎麼會知道他呢？”
“阿文他不聰明，他不會武功，不會算數，背書背得很辛苦。他想去竹中館學習，年年考，年年考，他考了四次，第五次終於通過了，卻是榜單的倒數第二名。成績不夠，就要支付竹中館高額的學費，沒有錢，就到街頭去賣藝賺錢，他吹笛子，拉二胡，嘴吹破了，手也拉破了，都湊不夠那些學費！他隻是想去竹中館學習啊，他隻是想聽聽那些老師的課！他是不聰明，可他就該死嗎！”
“赫連敦兒，你記得我曾經向你借過一筆錢嗎，我說那是給一個窮學生的上學錢，你當時是怎麼說的你還記得嗎！你說‘上不起就不要上，這種成績來了也是白來，你以為竹中館是個人都能上嗎。’三十個字，我一個字都沒有忘！他隻是想追求自己的夢想啊，憑什麼要被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人肆意恥笑！”
“老天開眼，那年竹中館居然全免了學生的學費，阿文的夢想終於實現了，他總是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默默地聽課，默默地仰視著你們這些竹中館的風雲人物。你們成功，他比你們更開心，你們失敗，他比你們還失落。他傻傻地相信勤能補拙，沒日沒夜地學習背書，可依舊是竹中館裏最普通最默默無聞的學生。就是因為他普通，所以就該死嗎？”
“赫連敦兒，你恐怕到現在都不知道我為什麼恨你吧。六年前，喬天清最後一次找你，讓你擬出一份成績優異表現突出的學生的名單，你寫了十八個人，但裏麵沒有阿文。我苦苦哀求你把阿文的名字加進去，但是你沒有。東華宮大火之前，喬天清用各種渠道送走了一批優秀的學生，讓他們免受這場飛來橫禍，你知道這批死裏逃生的名單是怎麼定下來的嗎？”
“就是你們這些老師，按照自己的喜好訂下來的。阿文他成績不好，他不討老師的喜歡，所以他隻能被遺忘！因為他是弱者，所以他就應該死！他的夢想，被你們燒成了灰，他的一腔熱血，被你們榨得幹幹淨淨。六年前他死在了東華宮的大火裏！麵目全非，屍骨無存，你們這些揚言要為他報仇的人卻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你們不覺得十分可笑嗎？十分可笑！”
梨離笑了，那笑聲比慟哭更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