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陽王一敗，徹底坐實了朝廷削藩的態度，割據之勢再無逆轉可能，艾末今年頻頻受災牲畜死亡無數，再加上新可汗氣候已成，明年必定進攻大齊，大齊內憂外患非亡不可。而竹中館如果不死，必定追究六年前的事情，此事一旦被挖出將有四名重要官員受牽連。竹中館隻是一群武將，大齊的武將不值錢，九個人的命加一起都沒有這四個重要。”
空澈望著天，呆呆地說，仿佛這些事情都與他無關。
“我知道了……”竇寧無奈地點頭，“我相信你的理由足夠充分，可是空澈，他們都是你的同學啊，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送死，就一點不忍不舍都沒有嗎？為了目的和利益，你當真可以無視一切代價？”
空澈的目光從天空緩緩下移，最終落在竇寧身上，他笑了笑：“從你口中說出這番話我還真是驚訝啊，你應該知道的，竹中館打從建立的那一天起，作用隻有一個，就是服務政權。王白璧的新學一黨執政，就要大力培養新學人才。王白璧下台舊黨複辟，竹中館就注定要滅亡。竹中館的理想是什麼？是報國。跟國家兩個字扯上關係就沒有什麼是幹淨的。”
說完他站起身，將腰間掛著的荷包扔給了竇寧。
“我是謀士，謀士隻負責獻策，不會參與任何決定。這裏是調動禁軍的兵符，你現在就可以調兵出城支援他們。我言盡於此，竹中館不滅，後患無窮，雲陽王一敗，國無寧日。”
竇寧沉吟了一下，說：“你是不是想說，如果我這次不已從你計策，以後也不會幫我的忙了。”
空澈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我知道仇少蓮也在城外，他的存在大大幹擾了你的判斷。但如果你連第一件事都不聽我的，那也沒有什麼以後可言。”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竇寧早就知道，總有一天她會麵臨這樣的抉擇。一方麵是政治利益，一方麵是道德良心。今天是小神父加上八個竹中館的學生，明天是幾十個無辜的官員，後天就是一城無辜的百姓。
兩害相權取其輕，如果犧牲幾條人命就能換來政局穩定，那空澈的做法根本無可厚非。
可是她，真的要變成一個冷血無情的儈子手嗎？
竇寧忽然明白為什麼空澈要選擇做一個謀士了，他不是太無情，而是太重感情，比誰都重感情卻比誰看的都透徹，以至於他根本就沒有勇氣去做任何決定。這一生他都要受著出賣朋友還是出賣國家的折磨。中立，就變成了他表露情感的唯一方法。
他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盡可能的保護身邊的人，卻不能得到任何人甚至包括自己的諒解。
竇寧苦笑了一下，用手支著下巴說：“空澈，我在皇宮門口聚集了一些老百姓，你應該看到了，知道我要做什麼吧。”竇寧忽然說。
“雖然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但我知道可以用這些百姓做什麼。”空澈眼睛裏閃出幾絲賊光。
竇寧笑眯眯的拍拍他肩膀：“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去做了，務必幫我辦好辦漂亮。”
她承認空澈的聰明，也認可他對形勢的判斷。更是絲毫不懷疑犧牲竹中館會給大齊帶來最大的利益，但思維太過直接的男人們總會忘記有些事情是被情感左右著的。
空澈並沒有多說什麼，深深地看了竇寧一眼，轉身而去。
空澈前腳剛走田凜就從後麵過來了，拍拍竇寧的肩膀說：“你們聊了半天啊，都聊什麼了。”聽他的語氣裏略有酸意，似乎對於空澈仍然無法釋懷。
“我正要找你呢，你就來了。”竇寧沒接田凜的話茬，急匆匆地將兵符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