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回 這最無情的人不是我,是你(2 / 2)

普雅纖長的睫毛無風自動,她沒有說什麼,須臾便點了點頭。

微光中的普雅女王眉梢眼角顯出一抹烏沉色,她整個人已經很是疲憊,似乎此時此刻以人的形態站在這裏已是耗費了她周身極多的氣力,孩子被親生父親打掉、愛人的背叛、帝宮裏的生死瀕臨、可以預見到的即將來臨的另外一場塵世生離……她是真的被這種種接連而至的事情給攪擾的心魂欲散,她委實沒有了更多的心力和氣力了!

法度了然普雅的心境,其實他此刻這身子也有著相當一段虧空。他在宮人的安排下退了這件血袍,淨身沐浴,也來不及處理一下身上的傷口,便行至院落裏搭建起的道場為淨鸞超度。

普雅也很快便來到這裏,按著慣例的抬手屏退了所有人。她就在一旁默默然的立著,看著法度靜心念經做法不加打擾。這一時普雅的心境委實是空茫的,空茫中又似乎摻雜著一些別樣的滋味,她不好表露,又似乎這心情來的委實無從。

待法度將第一部分的法事告一段落之後,抬目見普雅向自己走過來。

普雅麵上的肅穆與法度有些相像,但又多了一份孱弱與頹廢。

“凡世間的愛欲是含殤的,且會被中傷。”她啟口喃喃,旋即頷了頷首,麵上神色並無變化,“我知道這傷有多痛,我不想以等量的痛去傷淨鸞,可我又不得不去傷他,因為我愛上了你……”就這樣煞是簡單的一層一層遞近的話,將她心中拂之不去的感情做了最好的闡述。

興許是因普雅不是第一次表明她的心跡,法度此刻已沒了那一簇虧心無措的感覺。他頷首微微,斂目徐徐。

普雅“哧”地一聲勾唇淺笑,目光微瀲:“所以我理解淨鸞,在愛情麵前從來都是動了他心的那個略顯遲鈍、而另一個多些敏感的。若不是我這般對愛情不貞而激化了他,興許他不會……不會這麼快便拂逆我。”也不會這麼快便離她而去,這句話普雅沒有說出來。

普雅在中途打了個停頓,她原本想說的是若不是因為她,興許他不會拂逆她;但同時又覺的這個說法委實站不住腳,便改成了不會那麼快便拂逆她。

法度抬目,將目光平視向正前方,而於心底默默的詠念經文。

普雅卻陷在了自己的心念裏,倏然變得失魂落魄,便是連行路都跌跌撞撞:“嗬。”徐徐然將唇畔那抹微微的笑意綻放如冶,她的聲音由低至高一浪浪逼仄,“我真是這天底下最冷酷、最殘忍、最鐵麵、最無情的人!”那是咬牙切齒的發狠,旋即心念甫至,普雅又猛地回神目指法度,那原本混沌支零的目光中登地顯出一抹猝然而至的凜冽,“不,這最無情的人不是我,是你!”那是猛然揚起的一嗓子,大刺刺如此直白的滑過周遭的空氣與靜好的景深,不留情麵、不辨真偽,卻讓人不得不正視這之中昭著的一脈噴張力!

法度雙目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