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回 浮生哪堪長歡時?(1 / 2)

二人一路各自有著一段不能道出的心事,發於一處,但細節不同。

法度的修為是不可置疑的,雖然他這一輩子在這世界上隻有短短二十三載的歲月,但是那一份累世的修行是隨身而帶著不會丟失的,且他又已曆經了整整十載的流徙生涯。可是,一任他那顆迎著佛國一步步回家的心何其堅定,一任他那淡然超凡的心境何其波瀾不起,在臨昌國女王麵前,也往往都會破例。

他想,這一定是他的劫!對了,師父早在他離開漢地行往西疆時便告訴他,向西走、不要停,那裏是他的劫、那裏是他的緣……他曾以為,每到任何一個地方,每遇到任何一個人,那都會是一場注定的緣;可時今法度免不得起了一次猜疑,是不是自己會錯了師父的意?

事事時時皆是緣份這沒有錯,可是“劫”呢?難道每個地方都是劫、每個人每件事也都是劫?倒也如是……

但,是否這屢屢惹得他心煩心亂、似乎與他有千絲萬縷關係卻又似乎並沒有怎樣過度關係的臨昌,便是他的劫之所在、劫中之劫?

不過轉念,法度覺的這一切其實都是不重要的,因為身在娑婆,本就已經處在一個不可估量、也不可思議之大劫裏,又何必執著於還有什麼劫或者沒有什麼劫?橫豎都是一場曆經一場思量,橫豎都是值得認真完成的課業、值得細心體悟的緣法……

而普雅的心思則有些沉澱,她在法度麵前表現的從未如方才那般的露骨過,她一向都是驕傲而矜持的,對法度也是由最初時的好奇和擾亂、變作了發乎心的真摯與敬重!而她方才卻說出了那樣輕薄的一席話,這還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普雅在一不小心間看清了自己的心思,原來自己心中早已將法度放到了一個極重要且獨特的位置,那位置不可取代,甚至使她萌生出要一輩子追隨他、永遠追隨他的心思!

那麼,蕭淨鸞呢?

普雅下意識想回避這個問題,卻又驀然間發現這個問題她在往日便已下意識回避過很多次了!捫心自問,如果淨鸞不曾篡奪她的王位,如果淨鸞不曾打掉她腹中的胎兒,她對法度的情是不是會減淡許多?輾轉過後普雅發現,不會……這一切的一切委實是因果,若不是她在潛移默化間移情於法度,淨鸞又怎麼會因心生醋意和懷疑而害她流產?若非她的態度令他起了不安定的惶然,又怎不會將他感化、使他願意放棄一切留在她的身邊?

而即便如此,若要問她現在還愛不愛淨鸞,她委實是愛的,她依然愛……可是,對法度不知何時滋生出的愛,卻與淨鸞怎麼對待她沒有半點關係!無論淨鸞對她好或者不好,她愛法度都是一個既定的事實。

可即便她愛上了法度,卻也並不違背她依然愛著蕭淨鸞。兩個男人在她心中一樣優秀,在她心中的地位皆是獨特,她也無法分辨出自己究竟愛誰更多一分。但委實的,法度的地位似乎更高一些,那是因為她已將法度視為了她的佛,她被他的佛法與大誌而感化……

愛不是唯一的麼?不是隻有深愛一個人的權利麼?可是為什麼她會陷入感情的囹圄,會陷入一種極度的貪戀,貪婪的渴望著這兩個男人都可以陪伴在她的身邊不離不棄,永遠都在她回眸一笑目之所及的地方呢!

淨鸞有如觸手可及的珠玉,她愛他待他親如一體,她可以為了他負盡天下人,犧牲一切在所不惜,因為她愛他愛進了骨子裏、刻入了靈魂裏;而法度則是淨土的蓮花,她愛他瞻仰他如頂禮佛陀,他周身的魅力使她不可抗拒,使她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可以忘記一切、拋開一切、心甘情願不管不顧的向著他奔過去,將自己全部的祭奠,化於虛空、消失無痕!

似乎一個是凡世間最正常的男歡女愛,而另一個則是戀慕之餘圖騰出的因對佛的仁慈、智慧、大慈大悲大救度大力量無可抗拒的貪嗔癡……可是她就是愛了,不管是什麼樣的愛,不管這愛發於何處、起於何處,她就是愛了,就是起了凡人自然而然的貪婪,她做不到回到最初,她已經管顧不得她自己!

普雅心中一揪,唇兮間下意識起了一歎。

法度的思緒被她這一歎給拉了回來,轉目問詢。

普雅亦回神,自紛亂的思緒裏定了定心,搖搖頭,示意他自己沒事。

就在這時,二人已經步入了小院,卻在抬目無意間向前一看時,那心頓然震了一下!

法度在晨曦陪著普雅出外散步時,那房門明明是落鎖的。可眼下房門卻微微開了一條縫,內裏依稀是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