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入夢境·上師冥冥點愛徒(1 / 3)

茫茫夜色無邊,這顆依舊狂熱跳動、起的灼灼的心也那麼無收無束難以安置。

行走在昏黑的宮道間,淨鸞一路氣焰昭昭的橫衝直撞,絲毫不理會值夜宮人麵上的惶然與一絲絲憂怖。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樣子一定很可怕,臉上也都是灼灼的感覺,那該是不斷上湧的心火帶起了皮膚的溫度。內心散亂的情緒似野草一般越來越膨脹,即而很快便把他整個人都填充了一樣!

他隻覺的自己此時此刻猶是一個內裏填滿了幹枯稻草的草人,似乎隻要一把火……不,隻要那麼零星一點兒微弱的火星向他燎過來,就可以把他整個人都倏然一下子便點著了、便足以燃燒出衝天的陣仗了!

行步太急又心念太繁複,淨鸞一個不小心,一頭撞上了回廊轉角處隱在暗色中的廊柱。他心火就倏然一下全部躥上來,他幹脆止了風行的步子沒有繼續,把身子衝那廊柱賭氣般靠上去。

又是一陣生猛的用力,身體接觸那堅硬柱麵兒的時候脊梁骨都鎘的甫一陣鈍痛!不過正是這清晰的疼痛感做了最好的良藥,一下子便使他牽回了零散、飄忽的不像樣子的神緒……

普雅沒有追出來,這位女王即便心中那愛情的火焰燃燒的再怎樣肆虐,她也有她行事的一貫基調,不會真如小女兒一般七情六欲皆有顯現。這也正是普雅最令人心疼的地方,有些時候一些情緒表現出來其實還好,若是不表現出來,就那麼壓著、拘著,任由負麵的東西積攢逼壓在五髒六腑、獨自一個人承受那煎熬,久而久之身子骨也會垮掉。

念及此,淨鸞忽又開始擔心起普雅來。

他會擔心她,真的會。即便他從沒有去思考過自己究竟愛不愛她、對她是不是真情這類的問題;不是迷茫不能定論,而是他不敢去觸及、不能去觸及。

他與她原則上該是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她斬殺他的父母兄弟、屠戮他的百姓、毀滅他的家園、瓜分他的城池……條條框框哪一個不該使他對她恨之入骨?所以,如果他不僅不恨她、反倒愛上她,或者他對她愛恨並存,那隻怕九泉之下的父母與那一城枉死的百姓都不得心安、化為厲鬼也不能原諒他!

其實換一種角度再來想想,淨鸞之所以會怕觸及這類問題的涉獵、會不敢直視這一些感情,便證明他已經對她有愛。若不然他不會選擇屢屢的逃避。

不同的是,生長在西疆蠻地的普雅梅朵與漢人的兜轉不同,她不能理解漢地之人那些迂回的心思、明暗的心機。在她的世界裏,天就是天地就是地,一花一草甚至一沙一石都是那樣曆曆在目的清楚明白。愛就是愛了,又哪裏有那麼多反複猜度、若即若離?人生不過就是這短短的百年光景,彈指一揮就過去了,卻還要在這白駒過際的短暫生命裏浪費大把的時間用作對感情的猜度?忒自苦個人的!

因著這樣一種根植於骨髓的不同感悟,即便普雅隱隱的猜度出淨鸞對她的態度,她的心也依舊蕪雜飄擺、起伏難安。她總在潛意識裏覺的,如果淨鸞真的愛她就該給她表明一種態度,如果她得不到他的回應、看不到他不兜轉的真切的態度,她永遠都不敢肯定他對自己的心究竟怎麼樣。

即便纏綿繾綣之時那坦誠的相見、那不能欺瞞自己的身體反應已將這態度表現的淋漓盡致,普雅在事後理性重回時,心中的執念也依舊沒法輕易釋然。

換言之,漢家的一些女子大抵都更喜歡看實質的舉措;而普雅梅朵對於那些飄渺的誓言,更能令她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