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的氣氛使空氣繃緊欲裂,法度的沉默令莫衷一是的普雅梅朵心中惴惴不安。但她又不敢貿然出聲,她怕任何一點兒別樣的幹擾都會打斷法度的思量。
可法度終究還是半言半斂,到底讓她失望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點頭,雙目膠合了陽光的金波,他沉聲肅穆的告訴普雅:“女王陛下,你的母親,臨昌尊敬的先王後,她是一位大菩薩。”喉結淺動,一頓的空檔似在用來斟酌之後的字句,良久又道,“她說的對,她是以全部的生命,護住了佛。”這席話他說的很慢、很認真,神色間浮動的一抹肅穆又那麼的神聖、幹淨。
法度轉身,踏著微光淺波一步步向進深之中走,單掌於胸、默詠佛號,隻一個背影就神聖的波瀾了浮虛景致、繁妄世道,將那並不真切的一殿繁華次第剝離……
靜靜然看著法度漸行漸離的身影,普雅似被某種神秘的力量定格住一般,思緒靜止、心魂平和。直到他已經行入進深、下了玉階消失不見,她那僵僵的身體、情思才有了合該的反應。
普雅斂緒,抬步奔向前方簾幕處,啟口想喚住他。但法度已經走遠,她已尋不到他。
甚是奇怪,法度和尚怎麼今兒好端端的向她說出了那樣一些話,還非要到聖地去,還提及起她的母親?
聖地那邊兒是不是潛藏著什麼樣的大秘密?母親當年的殉情難道也不止是癡狂、執念那樣簡單?
千頭萬緒一瞬糾纏,普雅緊蹙娥眉,紛踏而至的種種念頭、諸多猜測讓她心念再難平定,偏生她又梳理不清!輾轉經久,她喚了宮人進來,讓她們前去把那已經行遠的法度找回來。雖然她不確定法度會回來,這個和尚身上自有一段堅韌的傲骨,那執著的信仰使得他隻會順應自己的本心、不會屈服任何人的所謂權威。
宮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忙不迭領命而去。
普雅轉身繼續落座,抬手執起那品飲了一半的葡萄酒,卻頓然沒了心情,隻剩內裏一段灼灼亂亂的心緒填充流轉、轉動個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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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微微,暖橘色的光影成陣的包裹著澄澈的天幕,有如一匹上好的絲綢蒙住了古城的天空。
普雅自法度離開之後便始終心不在焉,果然法度沒有再回來,而她的心思便這樣遊離天外、不得安定。
是時身後起了一陣細微的足步聲,這令正神思紛踏的普雅心中一個驚喜!她微笑著驟一轉身:“法度!”泠泠然不管不顧的喚了一聲,卻陡然僵住,因為那來人不是法度和尚,而是歸宮的愛人淨鸞。
普雅愣了一下。
這一聲驟然的喚令淨鸞也有一時的愣怔,即而回了回神後便萌生醋意:“怎麼。”見普雅還在僵滯,他醋意更深,“看到我而不是他,你失望了?”額頭貫連著脖頸處那一長道傷痕依舊可見,不過因為良藥的滋養、加之又撲了這樣的花粉,故而看起來不那麼猙獰,看來假以時日之後他就可以恢複如常,真是慶幸。
普雅回過了神,淨鸞已經走到她近前,就那麼定定的看著她,目光灼灼、似要洞悉一切虛妄。
她重新笑起來,但怎麼看都有些強持:“不是,怎麼會呢!我……”
“別。”被淨鸞抬手止住,他灼灼的目色看定她微驚的眸,頷了頷首,神色動容、語息溫柔,“別說了,我會害怕。就這樣,就這樣,很好……”
他慢慢傾吐著這世上最溫柔的情話,那雖傷痕未消、卻依舊不掩俊美的一張臉已緩緩的湊近她,慢慢的有條不紊的吻上普雅光潔如花的額頭,再至她玲瓏小巧的鼻翼,再重新上溯到下眼瞼的位置,即而遊動到耳根處。
溫柔的氣息慢慢升騰在周身四處,不緩不急、足夠細膩與溫存的撫慰充斥著彼此忽有渴望的身體。
他使她安心、也讓她放心,一直如是,永遠如是……
最後的最後,身體最純粹的語言代替了口舌一動時生就出的摸不著、觸不到的任何字句,帶著最真摯的無法欺瞞的一點靈犀與綿綿難絕的愛,契合了百千年前一段未了的緣、預知了茫茫往昔一場不置可否的邂逅重逢、更雋永了可感可知可觸可碰的此時現在!
魚水之歡、體態之憐,升溫升火的深情與疼惜步步堆至染醉的地步、又飛躍了入幻的巔峰境地……
一夜清宵細細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