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一夜魚水,是自打淨鸞受傷至傷愈之後,第一次與普雅繼續親昵。兩個人對彼此的身體都極致的想念,幹柴烈火之下又損耗了好些氣力,故而次日普雅便無心起床,也就同時免了早朝。
另一方麵,法度一夜輾轉,克製著內心的激動與隱憂,終於下定了一個決心,決心將自己非得要去聖地探尋他的佛跡一事,繼續深刻話、不再瞞著普雅暗自行事。他要光明正大,他必須獲得普雅女王的幫助!
烈烈晨風中,法度再一次行往女王的寢宮。說也奇怪,他心中篤定的相信女王會幫助他,一定會幫助他;卻沒有道理,沒有緣由……興許在這娑婆大世界上,總有一些時刻、一些事情和一些人,是沒有道理、可以無條件報之以篤定信念去相信、去坦誠的!
原本法度約摸著這個時辰女王應該已經下了早朝,但他來到寢宮之後問了宮娥才知道,普雅今兒罷了早朝、且貪睡至眼下都沒有起來。
他原本尋思著淨鸞應該也還沒有起來,自己留在這裏委實不方便。便想轉身先走,過一會子再過來的。偏生就在這時,看到蕭淨鸞從一側的玉階那裏下了二樓、一路來到這小院子。
莫名心虛感撥弄了一下法度的心弦,他下意識轉身想避一避,不過這身子到底還在坦蕩蕩的定在原地沒有亂走亂躲。
這是對的,因為淨鸞已經遠遠兒瞧見了他,若是法度慌亂中去躲避淨鸞,免不得會惹了更深的猜忌!
恍神中淨鸞已向他這邊兒走過來,輕軟的靴步踏著地上的枯木落葉,厚實的冗響讓人莫名心安:“國師這一大早便來覲見我們的女王,委實是盡職盡責啊!”戲謔的調子,他頷一頷首,“可是先去了朝堂不見女王臨朝,便巴巴的趕到寢宮這邊兒來報備事務了?”
法度心念一舒展,轉而淡淡的笑笑:“玩笑話。貧僧即便是臨昌的國師,素日也是不上朝的。”旋即頷首定聲,“這一次過來,倒確實是有些關乎臨昌的事情向女王請教。”他俯身一禮。
周遭的空氣似乎有些不合時宜的靜默,分明還沒有到寒冬臘月的時刻,那天風轉轉的撲在身上、麵上時,卻帶著莫名的刺骨的寒意。
淨鸞默了須臾,那澄明的目光向著法度周身上下打量一圈兒,似是懷著與以往並不相同的眼神重新審視這和尚,又似乎並沒有什麼不一樣。
法度頷首斂目,任由淨鸞這樣不動聲色的打量自己,心中也是寬敞而澄明,不合時宜的心虛感早消失的沒了影蹤。他本就是坦蕩蕩的一個人,縱然大清早的過來覲見女王多少有些不合時宜,但除此之外又無旁的不可見人的目的,又何懼誰以怎樣的目光怎樣的心念重新審視自己?
也不知道就這麼過了多久,淨鸞那眼底深處籠上的一層霜雪倏倏然緩緩消散。他重又定了身子,向法度頷首:“既如此,那國師請進去吧!”說著話把身子往旁邊一側,向法度做了個“請”的手勢。
法度心念甫定,即而向淨鸞點點頭、目光含謝,也不多話,徑自隨著宮娥的引領而往二層堡樓上走。
淨鸞默默然同法度一擦肩,之後並未轉身回望一眼。就這樣沐染著晨曦尚不曾消散的水汽霧靄,在當地裏停了一停,即而重新邁步向寢宮院子外走。
那沁著些許涼意的十指不經意的緩緩收攏,即而攥成一個緊緊的拳心。發狠的力道凝聚在掌心深處,整個人麵上的情態卻如清霜漠雪,恍恍然看不真切,隻是覺的有些肅穆、有些莫名的凝重……
普雅得了女官的稟報,心知是國師過來了。但等了好一陣子又遲遲不見法度進來,心裏正尋思著是怎麼一回事兒,忽而那泠泠弄脆的珠簾一挑,便見這如是絕塵的身影一路穩穩而行。
普雅原本還為昨天他違抗自己的旨意、不肯覲見一事生著氣,可那股無名的悶氣在見到他這個人的時候,卻煞是奇怪的一些兒都發不起來了!
這出世的僧侶身上總有著如此的大魔力,這無形的氣場就是可以做到消解世間一切負麵的氣場、轉化為濃烈而淵博的正麵的能量。不止是法度,興許但凡有修為傍身的佛門弟子都如是,譬如十三年前那度化了母後、使母後無怨無悔執著追隨的遊僧一樣。
旁人都說那是一名妖僧,那妖僧以玄力和妖法迷惑了美麗的王後。可普雅從不那樣認為,且在親眼見到法度之後更是篤定了她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