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普雅女王心中素來都有著一根理性的弦,即便她會有權衡;但似乎隻要一涉及到淨鸞的問題,她即便是在心中權衡幾個過,最終的結果也都是一樣的,她如出一轍的會選擇她的愛人,而不是江山。
如是,女王還是處死了圖迦大人一眾,當然那治罪的理由並不是所謂暗算情人,而是不容置疑、條條道道硬扣上了謀逆的大帽子,指摘那大臣並著與他站在一起的一眾人皆有不臣之心!
可即便是如此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真相是什麼,滿朝文武誰也不是沒生了眼招子的愚者,又豈能不知道?
可女王金口玉言,任何決策都隻能是英明的!是容不得半點兒質疑與非議的!
臨昌朝堂多有不滿,可也隻能是敢怒不敢言。另外,圖迦大人乃是臨昌的老臣、朝廷的肱骨,他這一眾人就此被殺,可謂是大大傷及了臨昌前朝的元氣;並且連這樣聲威赫赫、建樹功績眾數加身的臣子都會被殺,旁的人如何不心寒又心驚?
普雅女王,似乎越來越偏離她往日明君聖主的形象,漸趨於昏君暴徒了……
朝野之上人心惶惶,先前自普雅梅朵登基以來便維係了大幾年的君臣一體、主明臣賢的局麵,隨著普雅一次又一次乖張且跋扈的一意孤行,已然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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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的氣候一天比一天泛起冷意,即便是在飛沙走石的大漠,這樣凜冽的寒冷也一如勁風一樣來的深刻刺骨。
法度裹緊了肩頭罩著的披風,早朝過後便來到了普雅女王的寢宮覲見女王。
他想了很久,這幾日來反複揣摸、細細思量後,他終於下定了離開的決心。
邂逅這片美麗的古城綠洲是緣份,離開亦是緣份。當初他來到這綠洲之中的臨昌古國,本就是一件機緣巧合的事情;之所以決定在這裏短暫停留,一方麵是因為答應了漢地的王子、另一方麵則是為了心頭那點兒莫能兩可的猜度!
他本就是懷揣著一個秘密、一種追尋而穿梭在沙海裏,或許這不是他踽踽獨行、拜佛修行的全部原因,但這也是極重要的那一部分原因。這個秘密他不可說,也不能說,因為是極重要的……
可是眼下來看,他在臨昌停留多日,在燃起一點微弱的希翼光澤之後便還是斷掉了千絲萬縷的頭緒,他不知道向著那個秘密進一步探尋的契機在哪裏。這還不算,還引來了那些心懷不軌、對他一路追捉的賊子,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緣故而為臨昌帶來了許多紊亂。
如此,他不能在留下來,因為如果他繼續停留在這裏,臨昌下一步還不知道會麵臨著怎樣不可欲知的危難!
任何慈悲與救度、任何長遠的鋪墊,也依舊不能以血腥與殺戮做代價換取!
至於答應蕭淨鸞的將女王度化、幫助他重回故園……法度細細忖度,發現這些日子自己似乎半點兒忙都沒有幫上,無論是度化眾生、還是回到本源,都需要一個既定的契機,這個契機是人力所不可強求的。並且法度也不是個隻知道走路、心思蒙塵的傻子,他那一顆菩提心是這世上最明澈的一顆水晶,帶著洞悉人心的本領、刺穿迷霧的玄力!他早已嗅出了其中充斥著的陰謀味道,懷疑淨鸞對普雅的異心和對自己的利用。他不想自身尚沒有從一個陰謀裏解脫出來,便很快的又陷入了另一場全新的陰謀中去!
有些時候,在宿命的輪回還沒有真正開始之前便一走了之,未嚐不是一種最直接的解決之法!
隻是,若能逃過去,便不是劫難;隻有逃不過去的,才是真正的在劫難逃……
命裏欽定有多少道劫、是劫非劫,誰也不會知道。
這陣子有意無意的磨合,普雅已經習慣了法度的覲見,便讓宮娥引著他直接進來。
殿內熏了好聞的蘇合香,這香有止痛安神的功效,絲絲縷縷的嗅進鼻息裏,整個人都跟著一下子變得輕盈。
法度嗅著嫋娜的香氣一路緩步雍雍,隔著小室的簾幕將身子定好。內裏小間他不便這麼大刺刺的走進去,那樣未免不合時宜。
借著綽約的簾幕,他瞧見普雅正在照顧熟睡的淨鸞。因為距離相隔的不長不短,他依稀可瞧見淨鸞的大體狀況。
幾日修養,淨鸞的麵色明顯好了許多,且那傷勢應該已經穩定了。身上的傷口看起來應該已經結痂消腫,就是整個人還沒有完全恢複元氣,睡覺的時候要多些。
“女王這幾天,一直都這麼衣不解帶的照顧著蕭公子?”他心頭倏忽一動,這一瞬記掛的不是好兄弟蕭淨鸞,而轉到了普雅女王的身上。不自覺想起幾日前他來見普雅時,纖柔的女王那樣一副晨霞獨立、迎風楚楚的憔悴模樣,心中便不免對她的身子骨多了幾分憂心。這樣沒日沒夜連番的傲耗,她又怎麼吃得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