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事態難明、思量難平(2 / 2)

在普雅的引領之下,二人進了一側的廂房雙雙落座。

有宮娥上了溫熱的紅棗豆羹,普雅招呼著法度多少用些驅驅寒意。即而退了旁人,垂眸徐徐然將淨鸞昨夜告訴她的事情說於了法度聽:“聽淨鸞說,是有人將他半路劫持後下手狠打。”

法度點頭:“昨天不就如此說的……他可瞧出那人是誰?不是,說那麵具原是認得的?”心念轉動。

普雅側了側眸:“淨鸞最後瞧著那人的身形、那張我亦有映象的麵具……聽他一通描述可知,該是那位圖迦大人一眾。”聲息沉澱。

“圖迦大人……”聞言入耳,法度垂了雙目心中默想。

那位圖迦大人,他依稀是有點兒映象。對了,就是那天與占卜師、還有另一位大人站在一起,一並針對淨鸞的那個為首的朝臣吧!如果說當真是他一眾做的,倒也有些道理,他該是暗恨淨鸞針對占卜師、使與他一起的占卜師慘死書房,故而心生報複……

可想不通的是,如果當真是這一回事兒,以他對蕭淨鸞的那股子心頭恨,他為什麼不幹脆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死淨鸞,而是隻給他這一通皮肉之苦的教訓?他不一開始就是想讓蕭淨鸞死的麼?況且如果當真是他召集手下人做的,又為什麼還要自己親自出麵、並且堪堪就讓淨鸞瞧了出來?

想不通,越想越覺的這個說法還是有些站不住腳,除非這臨昌朝臣素來的想法、做派當真很難讓人理解!

又或者,是有人刻意扮作了圖迦大人意欲陷害?再或者……再或者是淨鸞?

念頭至此,法度皺眉壓製住這心念。淨鸞時今還一身是傷、血淋淋的躺在那裏,任何對他初心的猜測都是一種殘忍和不人道!

法度這邊兒正思緒紛踏著,普雅卻倏然轉目:“但我卻覺的,這之中事有蹊蹺!”檀唇開合,聲息一個落定。

應聲抬目,法度正對上女王這一雙似乎籠了寒水與輕紗的款款盈眸,一眼便瞧見了那眼底深處蕩滌著的一痕躊躇:“女王覺的,淨鸞是在施苦肉計?”他終於沒能忍住,一眼相對間便把心底壓製許久的那個猜測啟口言出。

其實自昨晚發生了那樣的事情開始,法度心裏就已經掠過了無數種可能性的猜度。他想過這件事情同當初普雅女王被人施蠱、淨鸞聆聽到的詭異罡洞之音是不是有莫大的聯係,想過會不會是潛伏在他周圍如影隨形的陰霾、那夜對他意欲刺殺的著夜行衣一眾……但還有一個想法,一個其實比較貼切的猜度,是他所不能忽略掉的。就是這一切,連同那巫蠱、那詭音,會不會都是淨鸞一早以來的鋪墊?一半是針對普雅女王、一半是針對他法度?

或者更壞的,淨鸞自己鋪陳心計的同時,已與那些不知什麼時候跟來臨昌、尋到法度的刺殺者結盟,相輔相成、各取所需?這是法度最害怕的!當然這是後話,這還是後話……

不過不管是哪一種,說是圖迦大人做的,未免站不住腳。那占卜者的死被普雅女王拿去殺雞儆猴,態度已經可見一斑,在這個當口誰還敢再報複蕭淨鸞?除非是不想活了!便是真要除去淨鸞也決計不在於這一時啊……

所以法度心裏又有了這樣一種懷疑,淨鸞是在用這樣的方法告訴法度他處境之艱難,逼法度下定決心跟他站在一起一並行事。在這同時,剪除一切對他不利的人、不利的因素!

這位風華卓絕、麵貌俊美的翩翩然漢地皇室貴胄,當真有著這樣陰霾的心思、陰戾的手段?

“唉……我不該這麼覺的。”普雅恍恍然一歎後臨著的一語,又一次拽回陷入思量的法度。她凝眸瀲灩,眼底深處浮起涓涓的疲憊,即而豁地一下便重現一脈凜冽的利光,“但如果是淨鸞在施苦肉計嫁禍,那也是他們逼的,他們也該死!”咬牙切齒的恨意噴薄而出,聲音低仄有力、半點動輒不移!

驀一下有若時空重疊,在眼前驟然變了情貌的女人身上,法度忽然看到了當日蕭淨鸞認定占卜師有罪、要占卜師死的影子;這是何其的肖似,何其肖似的一疊兒的瘋狂!

但眼前的女王這染就的瘋狂與忽顯的鋒芒,卻是因為愛……愛之蠱、情之毒才是做容易撩亂心脈欲罷不能的!

一倏然諸多慨歎,這心也跟著一層層往下沉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