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清冷嗓音帶著華麗質感，穿過沙沙雨聲傳到夏天陽耳中，如聽到九五之尊的聖旨，立刻鬆開手指。
夏初微跌坐到地上，捂著脖子大口大口呼吸，不可思議的雙眼滿是驚喜。
陸司冥居然會救她。
他真的救了她。
然而，下一秒卻聽到陸司冥再度平靜出聲，仿佛隻是在說，這雨可真大。
“讓她就這麼死，太便宜她了。”
夏初微眼中的驚喜慢慢凝固。
短短片刻，男人讓她從天堂跌到地獄，世界在一瞬間陷入死寂，隻看到夏天陽得意又凶狠的猙獰嘴臉，倏地靠近——
靈堂裏。
“你不是孝順嗎？我就給你盡孝的機會。”夏天陽將一盞油燈塞到她手裏，“這是爺爺的長明燈，千萬別摔了，讓他老人家在陰間迷了路，變成孤魂野鬼。”
這哪裏是叮囑，分明是惡毒的詛咒和懲罰她！
夏初微剛要將燈放回去，夏天陽嘴唇張開，無聲說了兩個字——
孩子。
“你卑鄙！”
“你活該！”
夏初微捧著長明燈站在遺像旁，渾身濕透冷入骨髓，手心卻被燙起泡，承受著冰火兩重天的煎熬。
好幾次痛到捧不住，夏天陽就用口型說孩子，她隻得咬牙繼續捧著，忍受著看不到頭的折磨。
身體的痛，親戚們鄙夷的目光，擔心孩子的焦急，爺爺的離世……種種累加成為身心的極致摧折。
那個曾經牽著她的手，說要給她全世界的男孩，今天給了她一個地獄。
不知站了多久，夏初微意識渙散，身子搖搖欲墜，終是堅持不住摔了燈，倒在地上。
“你們看她臉都青了，不會要死了吧？”
沒一個人上前扶她一把，夏天陽也沒動，所有人都在等陸司冥的反應。
這場戲是陸司冥點的，隻有他才有喊停的資格。
“陸先生，您看這？”夏天陽問。
陸司冥走過來，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眾人的心尖上，緊張、壓抑，屏息。
夏初微艱難撐著眼皮，痛到抽搐不止的手艱難朝著她曾用生命去愛的男人伸過去。
她不能死，他們的孩子落在夏天陽手裏，會過得生不如死。
陸司冥冰冷無溫的視線，落在那隻緊緊抓住他褲腳的被燙得觸目驚的手上。
一秒……兩秒……三秒……四秒……
“你跪著求我，或許我可以考慮。”他終於緩緩蹲下，聲音如珠玉落盤極其悅耳。
大抵錐心刺骨的痛，也不過如此吧。
依稀記得那年，白衣黑褲如清風朗月的少年，信誓旦旦的承諾，會一輩子守護住她骨子裏的那份驕傲，永遠都是尊貴的公主。
而現在，他要親手摧毀她的驕傲。
那，如他所願。
夏初微死死咬著唇，眼睛猩紅，用盡全身力氣爬起來，攥緊拳頭，挺直背脊跪下，“求……陸先生……救救我。”
啪嗒……
眼淚滴在地板上，一室寂靜中格外清楚。
陸司冥眼角微斂，彎下腰，離她的臉很近很近，“夏初微，以前你不怕死，我偏要你活，如今你想活，我偏要你死，而且不能讓你死得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