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很偉大的治療師。再多的傷口,都會消失在皮膚上,融進血肉,成為身體裏自動隱形的疙瘩,不到萬不得已覺不會露出美麗的花骨朵。
很美,可也不過是,一點一點的紋路,刀刻般的深邃,每次想起,身體都不由自主的顫抖。
晃晃腦袋坐起來,耙了耙亂糟糟的頭發,就往盥洗室走去。
對上洗漱台上方的鏡子,一張精致白皙的瓜子臉出現在上麵。大眼睛,長而濃密的睫毛,小巧的鼻子,小嘴微微有點嘟起,唇色是自然粉的。
這些年的磨練,原本有點嬰兒肥的小臉如今已漸漸顯現出柔軟的線條,勾勒得五官更加完美,顯得越發的成熟。
今天是去CK報到的第一天。
一套黑色的休閑西裝,裏麵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領口處自然的開著兩個紐扣,露出了纖長白嫩的脖頸,緊身型的西褲勾勒著翹臀,寬大的褲管下穿著一雙黑色的六公分細跟高跟鞋。看著鏡子裏自己一身正式裝,儼然透露出職場女性幹練利落的氣質。
嘴角滿意的勾起。纖長的手指緩緩撫上垂在胸口的項鏈。這是母親在我14歲的生日的時候送給我。然,才不久,他們就這樣無聲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不由得冷哼出聲。
軍火,犯罪。畏罪潛逃,無奈遭天災,墜崖身亡,也是罪有應得。
當年離開A市到C市投靠父親的至交,那很多天的新聞我一直都在關注。這顯然就是一個陰謀,在那個即將推選下一任A市市長的緊要關頭。
父親一直深得民心,早期的票數就遠遠超過和父親競選的其他幾個官員,這市長的位置勢在必得了,然卻突然就被扣上軍火犯的罪名,緊接著這天的下午就出了車禍,如此安排緊密的陰謀,卻也難免不讓人懷疑。
當然,這種半疑不解的事,在政府官員的壓迫下,不消數日就煙硝雲散了,留下的也隻有夏實的罪狀而已。
“夏實被揪出販賣軍火的醜聞,不僅被選上市長的幾率為零,下半輩子還要在監獄裏過完,一時想不通,便與妻子雙雙殉情。”
當年A市的大新聞,A市的“恥辱”。
映在鏡子裏的雙眸,蓄滿悲傷。握著項鏈的雙手不自覺的收緊,一抹狠戾清晰溢出。
在爸媽離開之後幾年裏,雖也有晴姨像母親般的對我嗬護備至,心裏的真正的母愛的缺失,依然讓那個脆弱的我在許多個午夜夢回之際,一次一次的驚醒,臉上依舊的一片冰涼的淚水。
黑暗像潮水吞沒無盡的空間。向日葵大片枯死。候鳥成群結隊地送葬。
淹沒在無邊的黑暗中的我,也許就是那朵受傷的向日葵,或是那隻孤獨的候鳥,不顧一切的衝向了死亡。
青春的色彩本來就應該濃烈過梵高的向日葵,而我的卻永遠隻是黑白相片。
我說過我一定會讓謀害了我父母,以致我的整個少年時光都紛紛葬送在那個灰暗的黃昏裏的罪人得到應有的報應的。
收回情緒,輕扯嘴角,自信的揚起了笑容。
拿起包,走出了小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