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灼灼前世(1 / 2)

上次入地獄,數不清的灼灼曼珠沙華在他腳下匍匐跪拜,彩之程一路盡是這樣的景致,而後他身負重傷,卻在曼珠沙華巨須碩根的拯救之下,重歸人間。

即便麵對的是陰世最大統治者陰司宰,冥靈花曼珠沙華亦敢弗其意願,可見,那些花是向著他的,冥冥之中定與他有什麼關係,隻要探明這曾秘密,他便可召喚曼珠沙華,助他一臂之力。

曼珠沙華的根部噴出漫天毒汁時,就連陰司宰也不敢破開結界而出,可見毒汁也能夠傷害到冥靈,因此,要說令地獄畏懼的事物,目前知道的,便當是曼珠沙華的毒汁了,他在提升武學造詣之外,用好這一點,就已足夠。

心下釋然了不少,施展隱身術進入寢房,將簡歆放到床上,“你一定很累了,休息一下,或者,一覺睡到天明最好。”

她頭歪了歪,閉著眼睛,手摸到他的枕頭,抱在懷中,果真漸漸睡去了,隻是經了方才那般大波折,雖然呼吸得均勻,神色還有些糾結,眉頭微微蹙著。

沒有吩咐達慶,他親自倒了一盆熱水,浸了手巾擰到半幹,坐到床邊,一點一點地為她擦臉,上麵不知蒙了多少淚痕,如一片土地,未幹了又濕,再而三,便變成了一片稠粘的沼澤。

她的眼睛並不紅浮,每次流淚都是如此,看不出絲毫痕跡,然而,心中的傷疤,可能又腫了不少罷,那是對另一名男子的眷戀和追懷,秦維洛在她心目中的某個位置,怕是他一生也無法占據的,他為蒼騰擴大了十倍的疆土,然而,隻怕是耗盡餘生,也難以侵略得了屬於秦維洛的那片心田罷。

但她是他的,她隻能屬於他,便要如寸寸土地那樣,悉數掌控在他的手中,況且他並不是那類退縮之人,自然要爭取,緩緩擴張和滲透,此番救了那姓秦的,送入輪回,且是與昭漣一道,他們之間疏途,注定越來越遙遠,剩下的一些懷念,又算得了什麼,況且她還會因此對他多幾分感激……

邵柯梵握住毛巾的手一頓,神色逐漸悵茫起來,這不是自欺欺人麼,他何時變得如此可憐了,還是說,在感情上,他從來都這樣悲哀?

滅晝和方修聽得那番地獄的經曆,也是驚訝不已,曼珠沙華竟在最關鍵時刻,拯救了國君,正如國君所疑惑的,他們也在思忖,為何曼珠沙華會施以援手?且在此之前,一路匍匐跪拜。

邵柯梵淡淡地品著茶,目光透出幾絲期許,雖然上次從地獄歸來,他的慘敗在兩位異士麵前已不是秘密,但倘若不是為了再入地獄,他又怎會將此生最失敗,最恥辱的事再度提起?

滅晝和方修在下麵低聲討論了一番,臉上已有了一些了然,滅晝從懷中掏出一方小鏡,鏡框由暗紫色的魔桃木製成,上麵雕刻著繁複的花紋和符咒,已經有了些年代,鏡麵竟呈詭異的黑色,仿佛一個黑洞,照不了任何東西,卻能將世間萬物吸了進去。

巫師俯身將方鏡擺置大殿正中,口中念念有詞,片刻之後,鏡身微微一晃,幾道黑光似利劍之芒射出,向大殿不同方位而去,邵柯梵目光一冷,手伸向腰部,幾乎就要解下幻靈,卻見黑光的寬度迅速延展開來,依著青牆圍罩住齊銘宮大殿。

“國君勿動怒。”巫師不慌不亂地垂首,“草民這是為國君著想,方才一時疏忽,沒有事先說明,是草民的過錯。”

黑光仿佛單獨存在,圍住的齊銘宮大殿範圍,白晝光線絲毫不減,半透明的黑色帷幕之外,一切事物依舊清晰可見,最後麵那堵虛無的黑牆一部分正好經過寶座靠背,襯得紅裘男子仿佛暗夜中盛開的灼灼曼珠沙華。

沒有絲毫殺氣,且黑幕並沒有帶來任何壓迫和不適感,邵柯梵收斂了動作,卻依舊保持著警惕,鎮定自若地等待巫師說下去。

擺置在大殿中央的方鏡,投射出四麵黑牆之後,便恢複了一派黑沉,像是什麼時也沒有發生過,仿佛一隻靜止的黑瞳。

方修上前一步,“國君的一舉一動大部分時間都處在地獄的監視之下,國君可知?”

邵柯梵眉頭狠狠一皺,手下意識地覆緊了寶座護手,難怪,上次入地獄時,他明明開著冥眼,一路不見任何幽靈,卻在經過彩之程以後,在虛無空間被無端冒出的陰司宰截住。在此之前,他在《冥世書》中看到一句話,冥靈可以穿過任何物體,卻不能隔物視物以及隔遠視物,經過那件事之後,還以為是謬誤。

原來如此,他說的話,他的每一步計劃,那該死的陵王皆聽在耳中,看在眼中,並在他采取行動時,已經以對症下藥的方法在等待著,地獄除了他,還有誰會如此恨他入骨,想方設法地要置他於死地?

方修繼續道,“草民探出,地獄使的是微觀之鏡,隻要在鏡麵寫下所要觀察的人或事物或地點,微觀之鏡便會一一呈現。”

滅晝接口,“所以方才草民置下幽燭鏡,就是為了遮掩地獄的耳目,即便是陰司宰結的微觀之鏡,也無法從中看到現下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