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藍彥找到她的地方,她以為,那個高大的身影也會出現在那裏。或者,她希望,找到她的人,不是藍彥,而是那個名叫穆清隱的人。
她是多麼得矛盾嗬,相見他,又怕見他;明明說不愛他了,心裏想的卻全是他。
這是這麼長時間以來,紈素第一次正視自己的心,可什麼都改變不了,也隻是平添煩惱而已。隻是,從此以後,紈素多了一個習慣。她不再總是低頭走路,她開始習慣性地回頭,帶著一絲期待和希望。可每次回過頭,她都要在心裏罵自己,罵過之後,依然忍不住又開始頻頻回頭。
突然之間,紈素覺得自己的心亂得一發不可收拾。那時的她才明白,原來這幾個月的平靜全都是假象,她被自己蒙蔽了。她一直覺得覺得這樣的生活就是她想要的,可現在,她才明白,無論她逃到哪裏,隻要清隱不再身邊,她都不會開心。記憶越清晰,她就越發覺得,她最幸福的時刻,就是和清隱在一起的那十年。什麼童話王國,什麼浪漫之都,沒有清隱,一切都黯然失色,她心中最向往的地方,還是那間小小的書房,隻因為有清隱的影子,所以變得格外溫馨,格外讓人向往。
紈素不知道,很多時候,清隱並沒有在工作,也沒有在應酬,更沒有和甄曉曉或者別的什麼女人在一起。他就坐在那間小書房裏,在昏暗的台燈下,在電腦前,一遍又一遍地看著紈素的照片,回憶著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中國的春節馬上就要到來了,瑞文在征求紈素的意見之後,自己回國了。雖然法國並不過春節,但誌軒因為是台灣公司,還是放了假。他在國內已沒有至親,又加上“愛人” 菲利普在法國,所以他並沒有回家,而是應瑞文的邀請,暫時搬到了紈素家。在照顧紈素的同時,離菲利普的家也近了不少,也方便兩個人見麵。
紈素曾經見過那個法國男人幾次,說到底她還是個傳統女人,對同性戀雖然不反對,但卻絕不會支持。誌軒是她的好朋友,她天生護短,並不覺得什麼,但對這個有著一大串名字的菲利普她卻一直持敬而遠之的態度。好在菲利普的性格過於內向,內向到時不時都要去看心理醫生的地步,所以對紈素並不怎麼上心,對她客氣又疏遠的態度也不以為意。
中國的除夕,法國卻是冷冷清清的,沒有鞭炮的喧鬧也沒有漫天的禮花在頭頂綻放。這個年過得有些淒冷,到了晚上更是如此,紈素都有些後悔沒有跟瑞文回國了,也終於明白瑞文為什麼非要把誌軒叫來陪她了。
誌軒一大早就趕過來了,天才剛亮,百無聊賴,紈素半靠在沙發上,室內的溫度有點高,新買的書有些枯燥,紈素靠在軟軟的靠枕上,昏昏欲睡… …
誌軒來法國多年,已經好些年沒有過春節,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見紈素一直提不起興趣來,誌軒就提議去超市購物,他負責準備晚餐。紈素沒什麼意見,便跟著他一起去了。
兩人挑了些蔬菜,誌軒剛說完要沙拉醬,電話鈴就響了起來。紈素等了他一會,見他沒有要收線的意思,跟他比劃著打了聲招呼,便超放沙拉醬的地方走了過去。
紈素喜歡的牌子放在貨架的頂層,她踮起腳尖,伸長了胳膊,勉勉強強也隻是剛剛能夠到。超市裏的顧客不多,旁邊也沒有可以幫助她的人,紈素隻好踮起腳尖努力用指尖一點點挪動著大罐的沙拉醬,好不容易挪到邊緣,剛要抓住,沒想到,手一滑,瓶子一下砸了下來。紈素驚叫一聲,一時忘記了躲避,隻好抱著頭閉上了眼睛。
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紈素隻覺得自己的身邊似乎突然多了一個屏障,穩穩地把她護在了懷中。
紈素緩緩地睜開眼,先看到一雙鋥亮的黑色皮鞋,然後是筆挺的西褲,再往上就看到了做工精良的西裝,然後就是寬闊的胸膛。紈素的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脖頸以下,眼睛忽然莫名其妙地熱了一下,她趕忙低著頭用標準的法語說了聲:“謝謝”。
男人並沒有回應,他似乎遲疑了一下,俯身把手裏的沙拉醬放到了紈素的購物車裏,然後,轉身。
紈素的心沒來由地狂跳了幾下,她突然想起了隻有清隱帶給她的那種熟悉的感覺。他身上的味道,他的胸膛,甚至他的氣息,都和清隱如此得相似。紈素猛地抬起頭,果然,他的背影也是那樣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