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釋懷
幾天後,紈素出院,白瑞文親自開車把她接回了家。
這段時間,瑞文也經常往醫院跑,但,以前的時候兩人之間也不怎麼溝通,畢竟十年不見,父女之間的感情又生分了不少,現在更是相對無言。所以每次瑞文都是匆匆來,又匆匆地離開。
這是瑞文第一次來紈素的家,這裏的一切熟悉又陌生,他禁不住又想起來去世多年的妻子,以前她在的時候,家裏不用請保姆都會整潔如新,後來,她離開了,家就再也不像家了。
這套房子,很小,除了酒店,瑞文從來就沒有住過這麼小的房子,可是,看上去卻格外溫馨。怪不得妻子以前總是說大房子住起來格外冷清,現在,她才明白,原來小房子也有小房子的好處。
“請坐吧。”紈素麵對瑞文的時候,永遠都帶著一份疏離。她端來一杯白水,放到了茶幾上,“我沒有喝好茶的習慣,就給您倒了杯礦泉水。”
瑞文一笑,在沙發上坐下來,喝了一口女兒為他倒的水,淺嚐,格外甘甜,比任何好茶都要好喝。有人說,人隻有在老的時候才能真正體會兒孫繞膝的幸福,年輕的時候,瑞文隻知道事業,現在他才真正明白這句話的涵義。
“這幾年身體越發不好了,醫生說不讓我飲茶,所以,白水正好。”
“哦。”
瑞文像是在自說自話:“年輕的時候總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天天出去應酬,肝都給喝壞了,現在後悔都來不及了。你還年輕,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體。”
“哦。”紈素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瑞文繼續說著:“這些年,你不在我身邊,我卻時常能想起你小時候的事。想得多了,才發現,原來可供回憶的片段少之又少。這時我才明白,原來我實在不是個稱職的爸爸。我欠你的,更欠你媽媽的,女兒,如果爸爸從現在開始補償你,你會不會給爸爸一個機會?”
紈素出其不意地笑了:“藍彥也說要補償我,讓我給他一個機會,我這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怎麼突然有這麼多人欠我的?”
瑞文看著紈素露出了一個寬容又大度的笑容:“我們是都欠你的,給你補償是應該的。藍彥這孩子,雖然不是什麼完美的人,但他很聰明,很懂得審時度勢,各方麵條件也不錯,而且,就以前的事情來說,我也覺得他應該補償你,你能接受,那是最好不過了。而我,我是你的爸爸,就算我再霸道一次吧,你必須接受,可以麼?”
紈素突然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拋卻藍彥不說,瑞文的這次“霸道”卻真真正正戳到了她內心最渴望最柔軟的地方。曾幾何時,她是多麼得渴望父親多看她幾眼,多關心關心她,可她總是失望。後來,她離開了家,覺得自己終於走出了父親的陰影,終於可以學會忘卻那份渴望,可這一刻,瑞文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讓它死灰複燃,以至於所有的心理防線在那一刻轟然崩塌。悲從中來,紈素毫無預兆地抽泣起來,越哭越傷心,逐漸化成壓抑的嗚咽。
要是在以前,瑞文肯定又要作出不耐煩的表情開始嗬斥:“哭!就知道哭,跟你媽一個德行!”可是,今天,看到女兒的眼淚他卻從未有過心痛,張開雙臂,緩緩地把瘦弱地女兒抱進懷裏,鐵打一樣的白瑞文也禁不住眼角濕潤:“孩子,對不起,爸爸錯了。”
紈素終於開始嚎啕大哭,手卻摟住了父親的脖子,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瑞文終於釋懷地笑了,畢竟父女連心,他很慶幸女兒給了他這個償還的機會。他輕輕地拍著紈素的背,像她還在很小的時候生病哭鬧時那樣,用大大厚厚的手掌,安撫著她。
“這房子是你買的?”平靜過後,瑞文問。
紈素迅速看了父親一眼,瑞文的眼睛裏有探究,但更多的還是滿滿的關心。紈素說:“是,用的媽媽給我留下的錢。”
瑞文點點頭:“我後來聽老錢說了,你本來要把這筆錢退給我,他自作主張又把她留給了你。”
“錢叔叔是為了我好… …”紈素急切地辯解著。
瑞文一伸手做出了個製止的動作,自嘲地笑笑:“看,我在你們眼中就是這麼得薄情寡義。你放心,老錢現在已經不給我開車了。他年紀大了,我給他在集團安排了個清閑的活,工資是司機的兩倍還要多,朝九晚五,時間上也寬裕些。而且,前幾年我暗自還出資讓他的兒子去國外進修了,好在他的兒子也爭氣,現在已經是咱們白家的一員得力大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