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勢真大啊!”
高秦看著眼前浩浩蕩蕩的儀仗隊,由衷的讚歎了一句,心裏完全沒有“彼可取而代之”這樣的非分之想。
帥司和憲司,如果李叔昨天晚上說的沒錯,來的應該就是今天監刑的那兩位大人物了——京東東路安撫使和提點刑獄使——張某某和範某某。
沒辦法,高秦也不知道那兩位大官叫什麼名字,隻是早上那幾個書生說了什麼“張經略和範提刑”,指的應該就是他們了。
當然,一起過來的並不隻有兩頂轎子,而是七八頂,這麼看,是主刑監刑還有出席的那些個官員都在這了,難怪這麼大架勢。
“姑爺,這是哪來的大官,這麼威風。”
楊成直直盯著過去的一頂頂轎子,眼睛裏麵滿是羨慕,他昨天晚上一到客棧吃了晚飯就睡了,沒有跟著趙四郎他們出去鬼混,所以對於今天發生的事情,很多都不清不楚。
高秦磕著瓜子,轉頭看了他一眼,道:“青州來的大官,怎麼?羨慕啊?”
“羨慕!當然羨慕,多威風啊!”
“嗬嗬,是不是覺得大丈夫生當如此啊?”
“大丈夫……生當如此?”
楊成顯然是沒讀過書的,也沒怎麼出過島,壓根就沒聽說這句名言,因此他看著高秦,疑惑的撓了撓頭,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但高秦也沒有意識到,在他說出這句話以後,站在另一邊的那個慈祥中年人轉過頭來又仔細打量了他一番。
高秦今天穿的雖然是幹淨衣服,但從島上帶出來的哪有什麼錦衣綢緞呢,都是粗布麻衣,剛開始穿的時候他還會覺得磨得皮膚不舒服,現在時間久了,也早已習慣了。
頭上是沒有梳理過的雜亂發髻,身上是陳舊泛白的粗布麻衣,雖然五官端正,但卻顯得很是柔弱,而且言行舉止也不怎麼講究,一邊磕著瓜子,還一邊抖著腿,在那穿金戴玉的中年人眼中,這就是此刻高秦的形象。
當然,對於此事,高秦自己渾然不覺。
高秦說的話楊成雖然不懂,可他不會去追問“大丈夫生當如此”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也不會表現出來他不懂的模樣,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便又開口問道:“那姑爺你知道他們都是些什麼大官嗎?”
“嗯……京東東路的安撫使和提點刑獄使。”高秦說的滿臉自信,還帶著一種使勁壓抑住的得意,笑得有些廉價。
還好昨天在李叔那裏補了一下課,不然今天被問到時一個問題都答不上來,那他這壓寨姑爺的臉麵何存呐!
“安撫使和提點刑獄使?是管什麼的?”
高秦也沒想到,這楊成平時話不多,可問起問題來了倒是一個接著一個,不回答吧,好像又不太好,畢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剛才那串糖葫蘆,味道還是很不錯的。
於是,高秦便又按照昨天李叔說的講了一遍,其中還加入了一些自己的理解和補充,又舉了一些例子,讓結果聽起來更加準確細致了。
楊成聽完後,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十分敬佩的道:“姑爺懂得真多,難怪大娘子會選你為婿。”
“咳。”高秦輕輕咳嗽了一聲,拍著楊成的肩膀道:“孩子,人傻就要多讀書,知道嗎,別像那誰誰誰一樣,整體就知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楊成又摸了摸腦袋。
“沒什麼沒什麼,多讀書就行了,讀萬卷書,行萬裏路。”
楊成見高秦說的一套一套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於是重重的點了兩下頭,又問道:“姑爺,我聽說你是海外來的,難道你不是宋人嗎?”
楊成這句話問出口,高秦愣了愣,沒有急著回答,而與此同時,剛剛打量了高秦幾眼的那個華服中年人,再度轉過頭來看向了高秦,而且這一次的眼神顯然更感興趣了。
“我是海外來的。”高秦點了點頭,接著道:“但我現在一樣是宋人。”
“是因為你入贅了大娘子家,所以成了宋人嗎?”
“嗯,應該是這……瞎說!什麼叫因為入贅了才成宋人的,老子身上流淌的可是正兒八經的華夏血脈好不好,隻不過從小在海外長大而已。”
高秦說完這話,忽然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他雖然一直對外宣傳自己來自海外,但在大宋朝廷的戶籍管轄之下,自己今後又該以什麼身份來進行采風活動呢?
要知道,如果身份不明,是根本進不了青樓的。
以前青州城裏的那個藥商之子已經領了盒飯,可能過不了多久,高秦這個名字就會在當地的官府戶籍冊上被劃掉。
而若是以海外人士的身份在城裏四處浪,隻怕也不怎麼妥當,報出身份,一定會被當地宋人歧視,畢竟唐宋時期可不比後世,民族的脊梁還是高昂挺直的,洋人和胡人在中原的確是低人一等,當然最重要的是,他現在根本就沒有通關文牒——也就是後世的護照——他根本就無法證明自己的外國佬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