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城王宮,天牢中。
走道裏光線昏暗,隻勉強可以看見人影走動,這裏空氣幾乎是不流通的,潮濕發黴的味道,腐肉糜爛的味道,混雜在一起,從裏麵慢慢向外散發出來,實在是讓人難以忍受,可是就是這麼肮髒的地方,竟然走進兩位神仙般的人物。
一個背有幾分駝的牢役在前麵領著路,沿路用手中的火折子點亮了兩邊的燈火,所以這一路上,看了不少麵目猙獰、蓬頭垢麵的人,有幾個像是瘋了一般,死命地拽著牢門,哀嚎著讓他們放自己出去,有時手臂長的都能夠著他們的衣服。那牢役早已見怪不怪,所以麵上看不出什麼不適,而緊隨其後的兩人竟然也是滿麵泰然,毫無畏懼膽怯之色,可見他們是經曆多少比這更為可怖的事情,畢竟,那一晚滿城的鮮血,的的確確比這要森然得多。
盡管如此,這裏的聲音還是難以入耳的,戰驍故意放慢腳步,是自己和琅珧並排走著,然後輕輕抬袖,替她掩住雙耳,見她抬手抗拒,將右手拿開,含笑伏到她耳畔低聲耳語:“你若亂動,我便不帶你去了,乖,把眼睛閉上,我帶你去。”。
溫熱的氣息吹到琅珧脖頸,一直強作鎮定的身子忍不住微微一顫,但是卻沒有再抗拒,暗暗在心中安慰自己:且就放縱這一次。琅珧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呼出,輕應道:“嗯。”
左轉右轉,總算才到了關押公孫季的牢房,琅珧心想,想不到臨城的王宮之下竟還有這般大小的天牢,難怪能夠在這短短八年內,將國內治理得國泰民安,遠遠蓋過了八年前作為周國治國之典範的薑國,毋庸置疑,麵前這個溫玉般的男子遠遠不像他表麵上看上去那麼軟弱,甚至,他足有成為一方霸主,傲視群雄的實力。見琅珧一直看著自己,滿是探索的意味,揶揄著笑了笑:“葉兒,看著本王做什麼?”
掩飾地彎了彎嘴角,胡亂搪塞了一句:“沒什麼,隨便看看。”
眼中笑意更濃,嘴角彎得幾乎讓人懷疑能不能達到50度的美妙,這丫頭,想不到還帶這樣隨便的,不知道自己撒謊的時候眼睛會不自覺的瞟向地麵嗎?了然於心,卻也不道破、不深究,揮了揮手叫牢役把門打開,舉步先走了進去。看著那抹白影已經不見,也不再多想,定了定心神,跟了進去。
這座牢房不同於其他,四麵都是鐵質的,隻留了一扇小窗——還是井字格的鐵窗,可見殷王對這牢中所關押的犯人是很上心的,所以才會力保萬無一失。犯人低垂著頭,腳下手上都被銬著鐵鏈,手腕粗的鐵鏈還連接著四個巨型鐵球,幾乎動彈不得。聽見牢門被打開,他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張血跡斑斑的臉來,若不是那雙眼睛,琅珧是認不出他來的,有幾分不屑地冷嗤一聲:“哼,想不到威風八麵的殷國國師也會變成今天這幅模樣嗬!上蒼賜予我如此絕佳的機會,你說我今日要不要報這數百條人命的血海深仇?”
聲音悅耳動聽,甜而不媚,不經意間便會拜倒,若在平時,公孫季一定會覺得這個丫頭實在嚇唬他,自己隨時都能解決了她,她是嚇不到自己的,可是現在他一點都覺得琅珧是在和他說笑,那樣嗜血淩厲的眼神,還有那迫人的氣勢,無不在警告他這不是玩笑,更不是做夢,說不定隻是一眨眼的功夫,自己便會魂飛魄散。
“你......你想幹什麼?”
柔美一笑,曇花般的清雅風韻盡現,似是隨意地抬手,眼看要去扶一扶發髻,可隻是那麼彈指一瞬,三道銀光急速飛向了公孫季的方向,他有幾分不信得睜大了雙眼,還沒來得及出聲,便發現自己身上的幾處動脈已經爆裂,鮮血正像是泉水一般汩汩湧出。
“你這女人,好狠!何不一下解決了老子!”
依舊滿麵含春地淺淺笑著:“一下子解決你?”這次真的是扶了扶後腦,接著語氣一轉,狠厲之極:“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嗬嗬,你不是喜歡殺人嗎,我讓你嚐嚐被殺的滋味,你應該感謝我,怎麼可以說我狠呢?估計隻要再過半個時辰,你便能去天上報到了,哦,不對,像你這麼殘忍的人,怎麼可以到天上那麼美好地方做個逍遙神仙,你隻配到十八層地獄裏去當個惡鬼!”
公孫季無力地閉上眼,早知今日悔不當初,這是命啊,自己造的孽自己終究是要去還的,可惜啊,可惜,賠進性命也不曾得到自己一直奢望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