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匆匆八年悠悠而逝,難免,很多人、很多事都已不複如初。誰人蹉跎了歲月,誰人孜然了風華,誰人又顛覆了天下?
亭中一個身著水藍裙裾的妙齡少女伏在欄杆上,靜靜托著腮,凝神望著一池殘荷,修剪細致的黛眉時而蹙起,似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身後站著兩個同樣裝束的婢女,一頭青絲綁在腦後,皆著粉麵黃底束腰裙,斂目垂頭安安分分地站在她的身後。忽然,其中那個看似較為玲瓏的婢女,向前走了一小步,輕輕開口道:
“公主,起風了,請回宮去吧。”
可那少女像是沒有聽見一般,依舊伏在那裏輕蹙著秀眉。那婢女以為公主沒有聽見,就準備再上前說一遍,伏著的少女忽然抬起臉,淺淺開口,像是對她說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這芙蕖又敗了呢,不知明年可否開得更盛......”
“公主......”
又小聲地提醒了一遍,心裏想著主子你再不回去,著了涼君上可要怪罪我們姐妹倆了。但是再有擔憂,也萬萬不敢怠慢的,因為這公主雖不是咱薑國的正宗血統,可是論氣質、論樣貌,放眼整個薑國,能與她相提並論的,可真是鳳毛麟角。薑王疼她也不比龍瑤公主少,甚至還要多呢,今年西梧國送來的雪蠶絲製錦緞,本就稀罕,薑王可是眼皮都沒抬一下,揮手就讓賞給眼前這位主兒了。
琅珧不是不知道這丫頭在擔心什麼,定是怕父王責難他。話說回來也是,父王真的是對自己很上心。
記得自己初次練習鞭法的時候,一不小心抽傷了自己,其實也就是背上多了一條瘀痕,父王便大發雷霆,將陪練的幾個侍衛都拖出去命人狠抽了二十鞭子,縱是錚錚鐵漢也扛不住了,之後都負傷在床,最短的也半個月才能下地。
從那以後,陪練的侍衛都不敢懈怠了,自己一收鞭子,那些侍衛便往自己身後衝,明明本來是傷不了人的,可卻因為他們的“小心翼翼”而傷了不少。自己說了很多次,叫他們不必這麼小心,可卻沒有一個敢聽的,依舊如初地犧牲著。沒辦法,隻有不斷提高技藝,以至於現在已經收放自如,就是他們站到身後也是不及身一分一毫的。琅珧不禁很是鬱悶地想著,萬一以後真刀真槍實戰的話,自己會不會因為“手軟”而掛了。想到這兒,眉頭也舒展開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正等著扶琅珧起身回宮的婢女,見琅珧忽然笑了起來,就愣在那兒了,這公主是怎麼長得,小時候見便粉雕玉琢可愛得很,如今長成妙齡少女,更是傾國傾城了,這一顰一笑,就是讓人去死恐怕也隻會失神照做吧,也難怪薑王如此看重她,就是想不注意也難哪。站在一旁的婢女也忍不住抬頭多看了幾眼,公主真是好看,要是我是男人,一定也會傾心於公主的。
琅珧悠悠站起了身子,正欲回宮休息,忽然看到了一抹白色身影,腳便邁不開了,就靜靜地看著那個方向。幾次三番地警告自己,不能喜歡這個人,他是自己的仇人,父王母後就是他害死的,可是一看見他,心就忍不住動搖了,他也是自己喜歡的人啊,就是自己能報得了仇,到時候能下的去手麼?問了自己幾次,每次隻能自嘲一番作罷。
“公主,這會兒太陽都快下山了,這殷王來宮裏怕是有什麼事吧......”
那站在琅珧身後的婢女順著琅珧的目光看過去,心下便明了了,公主是喜歡他的吧,可是也聽說公主先前是栗國的——也就是被殷王滅了的國家,這事兒還真是難說呢。唉,不管表麵上怎麼風光,這公主也隻是一個女人,在這個時代,女人幾乎就隻能聽天由命的,這公主是可以不在乎亡國的事兒的放手去愛的,這世道亂的,幾乎每年都有諸侯國在改朝換代的,已經數見不鮮。可是,公主卻是一直放不下,一聽說哪個國家又亡了,便會自己一個人呆在屋裏把自己關上一整天,誰勸也不濟。時間長了,就成了公主的一個心病了,明明深愛著卻不能愛,也許今兒忘了,明天又有亡國的事兒來提醒著自己,這事兒擱誰身上都會少不得難過的,何況還是一直放不下的公主。
見琅珧已經站著看了好久了,人影兒都沒了還看著,那樣落寞的身影叫人看了怪難過的。壯了壯膽兒,吱聲道:“公主要不要過去看看?”
“過去看看......”低聲默默重複念著,身子卻依舊站著不動,怎麼去看呢,歎了口氣擺手道,“回宮去吧,這殷王來,自是有要事和父王商計,我一介女流,怎好參與,蘭兒,下次說話要好生想過再說。”
“奴婢不敢了,奴婢一定謹遵公主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