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敗垂成,世上恐怕再沒有比這更痛心的事了。更哪堪最受打擊的是位脆弱得不堪一擊,愛子如命,卻又瀕臨絕望的母親。

柔娜在我懷裏癱軟得再無力站立,就要從我手裏滑落,對著雪峰的背影跪下去。

隱隱有劉一浪瘋瘋癲癲的聲音從山下傳來。

“雪峰!雪兒!”

反反複複,顛來倒去,時兒傷心欲絕,時兒又驚恐倉惶。

似乎還有子鬱,在更遠處道:“一浪,你給我站住,你給站住。”

痛苦焦急,卻女子般柔弱。

然而劉一浪沒有站住,他瘋瘋癲癲的聲音竟由遠及近向山上匆匆而來,不多時,就到了我們身邊。

消失了那麼多日子的劉一浪突然出現,應該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才闖到這來的,他到這裏純屬誤打誤撞。

又或者,是老天的安排。

他愣了愣,暫時停止了瘋瘋癲癲的呼喊。一定是突然闖入眼睛的這麼多表情緊張怪異的人,讓他混亂的腦子無法理解。

但他立時就看到了,背對著我們站在懸崖盡頭的雪峰,看到了雪峰懷裏抱著的,隻對我們露出半邊臉的,神情恍惚安靜的雪兒。

他驚呼:“雪兒!”

猛地向雪峰衝了過去。

太突然了,比先前劉若萍的闖入都還突然,更何況他隻是個蓬頭垢麵,瘋瘋癲癲的人。

誰都沒有料到,都沒有去阻擋,就是阻擋也已來不及。隻能眼睜睜,把心提到嗓子眼裏看他衝向懸崖的盡頭,伸出雙手去雪峰懷裏搶奪雪兒。

這次,雪峰也沒有如離弦的箭,抱著雪兒縱身跳下懸崖,反是將身子輕輕一偏,讓過劉一浪瘋狂的伸向他的手,然後燕子般輕靈的一轉身,回到懸崖裏麵來。

然而,劉一浪瘋狂伸出的手,本想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沒抓住,落了個空,猛地前傾的身子收勢不住,重重的跌進了深穀!

雪兒在雪峰懷裏,失聲驚叫:“爸!”,不再安靜恍惚,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惡夢,瑟縮著,緊緊的抱著雪峰的脖子,隻有無盡的痛苦和恐慌。卻沒在痛苦和恐慌中昏厥過去。

她竟在這個時候,記起了抱著她的雪峰,就是她幾乎快記不清模樣的爸。

雪峰似乎沒聽見雪兒的呼喊,自顧自望著懸崖的盡頭,目瞪口呆。那曾是他剛剛站過的地方,一瞬之前,劉一浪就從那個地方消失。

“哥!”劉若萍猛地衝向懸崖,跪在高高的懸崖盡頭,對著深穀哭得撕心裂肺。

子鬱和白雪也衝向懸崖,但他們誰也沒有如劉若萍一樣呼天搶地的哭出聲音。他們就那麼站著,一動不動,如兩蹲雕塑,隻有泛濫成災的淚,在被風吹得冰涼的臉上,痛苦而放縱的的流著。

一些警察,從另一個方向,攀著草木和岩石,下到崖底,去尋找墜下去的劉一浪。

另一些警察衝向雪峰,從雪峰手裏奪過雪兒,又給雪峰戴上手銬。

雪峰沒有一絲反抗,至始至終,神情茫然。

雪兒安全了,柔娜卻沒有從我的懷抱裏衝向雪兒,悲喜交集的把雪兒緊緊擁在懷裏,癱軟的身子反是從我手裏滑落,重重的跌坐在地。

她終於耗盡了最後一絲精力。

……

警方沒有立即把雪峰帶走。倒不是雪峰那幫墨鏡男子阻擋公務,那幫墨鏡男子雖沒有樹倒猢猻散,卻站在原地動也沒動,連阿發也隻是旁觀。警方是在等待劉一浪的消息。

過了好長好長一段時間,那些下到崖底的警察,終於艱難的把劉一浪帶了上來。

劉若萍立即撲了上去,還有子鬱和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