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到他的手指不經意地緊縮了一下，冷汗仿佛滲透到她的皮膚裏。
他推開她，“放心，我會努力活得好好。你出去吧”
“你不喜歡接受我的照顧？”她終於明白他的意思。你不想讓我看到你的傷痛，不想讓我傷心，可是你痛就算不讓我看見我就不會心痛嗎？難道我在你的心中就是隻能享受你的成功？當年的分離你是這樣的對待我，現在又是，當年的……趙知樂努力驅散心中的火焰與酸苦，默默的對自己說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不要再去想。隻有他好好活下去就好！你還要求什麼呢？
“對。”他的回答斬釘截鐵，然後便一手按著胸口，緩慢地挪到床邊半躺下去。其實隻是短短的幾步路，他卻走得異常辛苦，上床之後兀自低喘了許久，臉色蒼白如紙，更襯得一雙眼眸深晦幽暗。他的情緒很不好，眉目之間滿是倦怠。
知樂不禁呆了呆，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麵前發病，也是第一次露出這般虛弱無助的模樣。雖然還有很多話想說，但她還是先走到床頭，問：“那我把學姐叫進來？”
他不答她，複雜又溫柔的目光從她臉上一掠而過。
知樂沒辦法，隻得出去，卻很快地被他阻止了。
“不用，我已經好了。”他看著她，即使聲音低啞，卻仍舊可以聽出濃濃的傷痛，“我一個人就好。”
“為什麼？”她也皺起眉頭看向他，“為什麼，不讓學姐來？”
她不明白這是什麼邏輯，風媽媽說他手術成功後就要和學姐結婚。聽的時候心裏還是一陣心悸，總覺得屬於自己的獨一無二的寶貝終究還是被搶走了，想想自己還真自私，該祝福他們的，不是嗎？可現在他的反應，讓她摸不著頭腦。
“讓她好好休息。”良久，風希樂的目光微微一黯，終於轉向別處。
不等知樂再說什麼病房門被輕輕打開，又悄無聲息地關上。夜半時分，空氣裏最後一絲專屬於何姝雅的有安神作用的馨香彌漫整個室間。來人一心看著風希樂，知樂見了朝風希樂點了點頭就出去了。
看著她出去，風希樂按著胸腔忍不住低低地咳起來，每一下用力都仿佛在擠壓著腎髒，牽動起再熟悉不過的痛楚，不該再有希望的。他想。就像秦沈星說的自己已經狠狠的傷害過知兒，她有秦沈星護著。現在就更不應該再傷姝雅，而且自己已經傷了她，但是不能再加深了。現在自己能不能填補那個傷口，希望姝雅的傷口能愈合，能和尹驀然更好的開始。
哪怕隻有一丁點兒的機會，哪怕能夠愈合的時光並不長，他都願意去努力去嚐試。
可是，終究還是自己想錯了吧。
他疲憊地閉上眼睛，任由胸腔處的鈍痛靜靜蔓延，然後自行消散在每一道神經裏。就像過去的任何一次一樣。
雖然歐陽醫生和何叔叔一直都說明手術成功的幾率很大，可是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即使這次手術成功了，並不代表病根完全清除，這是姝雅驀然他們一直瞞著自己，可是當奶奶走的時候，自己就明白了隻是不想他們更擔心就當自己不知道。
這次手術成功後他也不清楚自己還剩多少時間，一年，十年，還是一輩子。越來越頻繁的病痛終於讓他清醒過來。不過這幾天倒是好了很多。與知兒的相見，看著記錄昔日歲月的點點滴滴，其實心越是與她接近，便越會給他帶來希望。
偏偏這樣的希望對於此刻的他來說，不啻於最深的打擊。望著近在眼前的綠洲卻喝不到水，這遠比渴死在一望無際的空茫沙漠裏更加可怕。她就是他的綠洲。可是那綠洲已經就要是另一個男人的，一個能給她幸福的男人。自己該甘心了，該安心了。自己這一生有那美好的十年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