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毅的身體恢複的比因寧快,因寧受了傷,每天要遮的嚴嚴實實被送去照顧小童,去陪他,去安慰。她覺得身心疲憊,小童不希望這個給自己溫暖的女人在自己離開後不見,他希望自己在長大成人後還可以有一個溫暖的懷抱等著自己,等著給自己擁抱和安慰。
他是孩子,自然有任性的權利,更何況他是莫上將的獨生子。莫行翼即使表麵上對獨子不冷不熱,卻異常的執著給他想要的一切,包括獨子對因寧近乎偏執的喜愛,為了這最後幾天的喜愛,他甚至忤逆著蘇子默,推遲把人送進湖宮。
自然這還有別的原因,身份問題,這也是他不願意妥協的一個方麵。
小童要遠去的日子到了,因寧早早的起床,穿了厚重的冬衣,帶著鬥篷,一直把人送到將軍府門口。看著小童坐上馬車,漸漸駛離,她似乎覺得是十年前二哥的離去,一樣的場景,一樣的生離,同樣的不知道何時是重逢的時間。
小童從馬車的窗戶裏伸頭出來,一直揮著手,孩子應該還哭了,因寧隱約的看見那抹淚光。她覺得很內疚,自己給他的並不多,隻是適當的關愛,一起遊戲還有講故事,但是小童對她的情感,就像是對一個失散多年突然團聚的母親一般,那樣深沉和執著。她實在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想起昨夜和小環一起幫他整理東西的時候,小童牢牢的抓著她的一隻手,然後她不方便的用剩餘的一隻手往他的包裹裏塞著東西,絮絮叨叨,最後把一包糖炒栗子塞進他的口袋時,小童抱著她哭起來。
很傷心的樣子,像是知道日後的訣別可能再無相見的時日。
他說:“姐姐,你別哄我,你一定不會等我回來!……”小孩子的眼睛裏是慢慢的洞悉世情的樣子。他要求她們給予會等待的承諾不過是想要尋求一些心靈上的安慰。
因寧自然什麼也不能說,往後的日子,她不敢想,即使是往後的一天她都不能想,更何況是孩子長大成材後的遙遠未來。
自懷安城破後,自大雅失守後因寧就已經沒有未來了,一個沒有未來的人是不能給任何人以時光的承諾,那樣的承諾太虛假也太可笑,即使隻是安撫一個孩子,她也沒有那樣的資格。
因寧不止一次的覺得自己卑微,如今這樣的情形隻能用苟且偷生來形容她的狀況,如果她在當時就隨父母一起葬身火海,或者可以給自己一個完美的解脫,她將擁有名譽和尊敬,而不是如今任人欺淩,無法反抗。
送走小童後,因寧就要開始準備進宮了,在臨行的那天,莫行翼親自送人,和他一起坐在馬車上。因寧無法抑製的對他感覺到恐懼,害怕和他關在一個閉塞的空間內,他讓她覺得害怕,她沒有安全感,覺得會被傷害。因為他是到如今除了被饑餓所迫的流民以外唯一一個想要殺她的人。
而莫行翼一如既往的冷著臉,開口交待著一些事情,比如說身份的保密,以及不能胡亂走動。她就像是一個見不得人青樓女子,被送給於之有著身份天壤之別的男子,他們要在角落裏偷情幽會,不能給別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