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恐地躲回車內,雖隻是天氣有變,心中卻梗塞萬般。
“小姐,小姐,你怎麼哭了呀……”繡球焦急地掏出手替帕她擦淚。
女子捂住胸口不住地抽泣,滾燙的淚水簌簌落下,心頭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原來,原來沒有那個人在她身邊,她什麼也不是。就算知書達理、三從四德,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那又怎樣——她終究是一介能文而不能武的女子,永遠都無法走進那個叫白辰胤天的人馳騁疆場、稱霸武林的內心,更無法與那個自小就生活在江湖腥風血雨中的軒轅嬋相提並論。
罷了,像她這種好人家的女兒,本該嫁個門當戶對的大戶人家。年幼時那些對神秘江湖的向往,那些對三公子文韜武略、英雄氣概的仰慕,原來都隻是癡心妄想,終歸竹籃打水一場空,害人又害己。
顛簸的馬車駕至墨家大門的時候,劇烈的沙塵暴還在繼續。漫天黃沙強勁地拍打著窗門,竟獵獵作響,簡直到了飛簷走壁,遮天蔽日的地步。她下車在門口愣了片刻,隻覺心頭惶恐,仿佛世間末日就要來臨。
背對大門的墨弈不經意間轉身,卻驚訝地看見了自己的妹妹。“琴兒!?琴兒!你怎麼來了?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他疾步衝了過去,女子卻杵在那裏一個字未說,直到他跑近,她才猛地一下哭出了聲。
“琴兒,琴兒!”墨弈連忙扶住她,“外麵風沙大,快進屋說。”
進了屋內的女子仍然驚魂未定,墨弈連忙倒了一杯熱茶給她, “琴兒,你怎麼一個人來了?今天七月半,外麵風沙連連,鬼都出來了,你怎麼……白辰胤天呢?”
“別提他了,”她含著淚水,小心捧著熱茶,“他不想見到我,所以把我支過來。”
墨弈一聽,猛地一拍桌子叱喝,“他膽子太大了!”
“少爺,少爺!”一個下人卻突然跑進來報告道,“外麵的風沙實在太大,祭祀的東西完全沒有辦法布置……要不,轉到室內?……”
墨弈狂暴地吼道,“中元節就是要祭天地!必須給我擺好了!”
“哥哥,”墨琴臉上掛著淚水,卻拉住他,“我知道你心裏也替我不平,可是別為難下人。我一路過來,清楚這漫天風沙定是不祥之兆,祭祀的東西還是不要放在外麵了。”
他無奈,隻能惱怒地將手背在後麵,“你下去吧!把東西都搬到宗祠!”
那人唯唯諾諾地退下,他又心疼地握起她的雙手,本是想幫她穩穩受驚的心,卻不料她的十指皆已潰爛起皰。
“琴兒!!”他大驚失色,“你的手!!”
墨琴搖搖頭,“沒什麼的,是我自己愚鈍,以為能登峰造極,練得成《絕弦曲》……可惜幾個月了,還是沒什麼長進。”
“琴兒你瘋了!”他瞪著那觸目驚心的十跟手指,心痛萬分,“這《絕弦曲》從古至今無人能彈,你何必跟自己過不去!我知道,你自小好強,可這世上有多少大師,直到琴毀人亡也完成不了這首曲子!琴兒,別這樣了好嗎?”
女子慘淡地笑著搖頭,“我知道《絕弦曲》十分難成,可是哥哥,我從小並未習武,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在空塵山,簡直就是一無是處。除了彈琴,我想我再無一技之長了。”
說著,她縮回了雙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在那裏,我常常獨自彈琴,別說是鍾子期了,就連一隻旁聽的鳥兒都沒有。你知道麼,琴,是我唯一聊以自慰的東西,我做不到像伯牙一樣摔之而去,那麼,我也隻能彈彈《絕弦曲》,大概感受一下那‘破琴絕弦,終身不複鼓’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