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
仲春漸漸遠去,暮春在即。眼前玉蘭已落,梔子星星。
那一隻木蘭銀簪下,一身素白的衣裙,一雙水潤的雙眸,不鮮豔、不明媚,隻帶了些玉蘭吹落,梔子暗香的情緒。
——她越是走了,你卻越忘不了她嗎?
她端端地站在葉杉落的門前,想要推,又遲疑。
屋內。
陣陣春日的鳥鳴,如同女子細細的碎語,擾醒了熟睡中的青衣。
“嬋兒……”他不自覺地喃喃,仿佛夢囈。
門外的那一雙手瞬間停滯在了空中,良久,收了回去。
他緩緩睜開眼,這又是睡了多久?
他望向天上方,卻沒有答案。每一次的夢中,信裏的那些隻言片語仿佛魔咒似的纏繞著他,在他眼前一遍遍重複,一遍遍循環。他在夢中痛苦地掙紮,他試圖也想要忘記,但怎生怎生就是忘不了寫下這雋永小楷的嫣袍女子。
他舉起雙手,倉促地確認了自己的身上並無任何的銀針後,手一撐坐了起來,下了床。
這是他醉酒以來第一次下床,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會因為幾壇酒而這樣,也許是當時心血不暢導致了氣脈淤阻吧。他試著在體內運氣,打通那些不順暢的氣脈。結果不錯,一切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糟。
“也許是那個李冰漪又用了什麼靈丹妙藥吧。”他自語著笑了笑,搖搖頭。
順著房間望過去,那些一潑一灑狼藉的酒汙早已被清理幹淨,桌椅都放回了原來的地方。而且,不遠處的窗台邊,還多了一盆木蘭花。
他看著那清透的花瓣,站在那裏許久沒有動。
——又是冰漪放的吧。
他揣測著,走了過去。因仲春的消逝,那些潔白的花瓣現已多了幾道淡淡的黃斑,甚至還有幾片被吹落在了窗台。但盡管如此,他看著它們,依然可以想象它們當初無暇如玉,亭亭玉立的樣子。
“這不是嬋兒。”他輕輕搖頭,眼前又浮現出了嫣袍女子的模樣——她的眉目清秀,麵容消瘦,雖和李冰漪很相似,但卻又截然不同。在嬋的眼裏,永遠燃燒著一種如火一般的堅毅——那種神采,是隻有像她這樣經曆過江湖曆練的女子才有的。
恍惚間,他仿佛看見了整個屋內日光傾灑,仙霧繚繞,眼前竟有一幕一幕的紅影——緋衣女子一躍而起,她嫣然動人的衣裙旋轉著、飄舞著,在四周劃出了道道美麗的紅光。霎那間,舞動的衣袖似搖曳的紗簾,手裏的灼華如燃燒的盛火。
翩翩然,女子從空中落下。她靜靜地看著青衣男子,眼裏閃爍著一種耀眼的光芒,雙唇宛若血紅的鳶尾。
“我要去尋找你的記憶,這對我很重要。”她啟齒,聲音如怨如訴。
霎時,他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原本想發“嬋”的嘴唇,因極度驚愕定格在了那裏,無法動彈。
忽然,女子眼裏的神色又瞬間變得撲朔迷離,難以揣測。那耀眼的光芒變得越來越紅,越來越暗,仿佛嗜血一般殘酷和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