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邢家女(1 / 2)

李鴻遠進入哭牆的一刹那,仿佛再一次置身於白裳穀中,麵臨著令人頭皮發麻的蛇池。

眼前所見與那一日的情景相同,蒙沫沫坐在大大小小數以萬計的蛇群之中,麵無表情地嬉戲著,群蛇在她手裏就好像高級玩具一般。

所不同的是,這裏沒有蛇王。

而素素就坐在蛇群旁邊,埋頭撫琴。

一見到李鴻遠,蛇群紛紛昂起頭來,伸出了紅信。

“你就是毀了我妹妹白裳的人?”

素素並未停止撫琴,頭也沒有抬,冷冷的聲音仿佛不是李鴻遠眼前的女子所發出,而是從很遠很遠的地獄飄來一般,李鴻遠心下已了然。

“是我,李鴻遠。”

“不,你不是李鴻遠。”

李鴻遠默然,不管他是不是李鴻遠,他都已經習慣了這個名字。

他是法王的養子、眾多法門弟子的大師兄,還是小淺淺的阿遠哥。

至於另一個身份,已被自己牢牢地壓製在內心的最底層,永遠不會忘記但又必須時常地將它遺忘。

盡管偶爾還會在午夜夢鄉,聽到娘親的一聲遙遠的呼喚:洛兒。

然而,現在分辯自己究竟是不是李鴻遠又有何意義?

“我被困在這裏萬年之久,白裳就要大功告成,而你卻毀了一切。”

“白裳已灰飛煙滅,而你,素衣,你本該輪回轉世,卻因一縷執念輾轉不肯離去,最終也隻能落得個與白裳一樣的下場,何苦呢?”

“你又何嚐不是呢?將軍。”

李鴻遠虎軀一震,正悄悄將天蠶絲纏繞手掌上的動作停了下來,眼望著素衣呆了一呆,但他很快就恢複了鎮定,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我曾是將軍,或者,將軍曾是我,時光早已流轉,如今,我隻是李鴻遠。兩千年對於你來說不算長,而對於我,生生世世幾度輪回,該承受的我承受,該幸福時我幸福。所以,素衣,你我並不一樣,也可以說,我比你幸運。”

琴弦之間兩隻小蛇在慢慢遊動,素衣的衣領處也有兩隻小蛇,她的眼睛也漸漸地變成了蛇形的三角眼。

“你很能說,但是,改變不了給白裳償命的結局。”

李鴻遠展顏一笑:“結局不是由你決定。”

“巫神會決定你償命的方式。”素衣的手指伸向一隻小蛇,小蛇吐著信子,在她的手指上輕舔。

李鴻遠此時卻哈哈大笑起來,打了一個呼哨,俯身向素衣:“殺人無數,卻換不回你在塵世間一點神魂,世世代代寄生於邢家女兒,空有軀殼而沒有心智,這是巫神對你的懲罰。素衣,苦苦流連萬載,依然參不透悟不明你家巫神的神旨。”

李鴻遠忽而想起了什麼,降低了音調,問道:“素衣,我問你,梳妝台前是哪一世?”

素衣不明白李鴻遠為何突然糾結梳妝台,回憶道:“兩百前,邢家嫁女,洞房夜,新郎歿。”

李鴻遠進一步追問:“新郎誰家?”

素衣見李鴻遠如此上心,便故意賣起了關子,擺弄起小蛇來。

李鴻遠發覺自己過於著急了點,想了一想,不再追問新郎是誰家,而從洞房花燭夜新郎暴斃為突破口,說道:“那時你還困在別處的吧?是邢家女兒將你帶到此處來,而你殺了新郎,新郎的血噴射在牆上,狀若流淚一般。新郎家必是不肯饒過邢氏女兒,於是將她封於牆內,你便也寄生於此,一旦出去便隻能是沒有心智的白癡。”

“區區趙家,如何封得住我?隻是白裳沒有湊齊那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空心人,我回不到陽世間而已。”

趙家李鴻遠心中一動,鑰匙在誰家已經完全了然於心。當年秦始皇贏政將那七把鑰匙分給七個大臣保管,人員名單可是保密的,而這一把,必是趙高無疑了。

下一步的計劃就該去尋找趙高後人了。

李鴻遠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又在素衣的耳邊若耳語般地神秘:“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空心人也換不回你。素衣,我可憐你。”

素衣的指尖重重地劃過琴弦,“繃”地一聲如裂帛,琴弦飛斷,震得李鴻遠牙疼,眉心緊皺。

而那兩隻在琴弦之間遊玩的小蛇登時被琴弦割斷了身體,四截頭尾不相逢,依然掙紮蠕動著。

“我是巫神選中的祭司,所作所為均是巫神的旨意,有何可憐?”素衣離開琴桌,一步步向李鴻遠走來,站在他的麵前,盯住了他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