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寢宮門口的冬公公一見慕容譽馬上小跑步迎了上來急急道:“皇上要見太子,請太子馬上跟奴才進去。”
慕容譽也來不及和其他人寒喧,沉著臉進了寢宮。
他也有兩三天沒見著皇上了,皇上近來很少見人,朝中事務已經全都交給他辦了,隔三岔五過來請安,也隻是隔著簾子簡單說兩句話,現下走近了看,才發現皇上已經臉色臘黃,雙眼深陷,完全是一幅病入膏肓的樣子,看來確實是不行了。
人,無論地位高低,總逃不過這一天,慕容譽眼中一熱,連忙走到床前跪了下來。
寢宮內,除了皇上的兩名貼身太監之外,床邊還立著德高望重的藍太師,此刻他的神色也頗為悲淒,兩眼含淚,想來,在慕容譽來之前,兩人已經談了些什麼。
“父皇,兒臣來了......”
“坐著吧......”皇上的聲音雖小,但屋內極靜,勉強也能聽個清楚,太監迅速輕巧地搬了張椅子放在了床前。
“朕已經不行了......”皇上又道。
慕容譽連忙道:“父皇不會有事的,兒臣馬上去找更好的大夫來。”
皇上長吐了一口氣,緩緩搖頭道:“不用了,朕有幾句話想和你說。”
“父皇請說。”
“或許你心裏有些怨朕,但朕其實不是故意冷待你,不過多少還是讓你受了許多委屈,朕現在把這個大擔子交給了你,你即使不情願也要好好的擔起來,因為你這麼做並不是為了朕,也不是為了你自己,而是為了萬千的黎民百姓知道嗎.........”
“兒臣明白。”慕容譽垂下眼簾,自皇上下旨冊封他為太子,他確實沒怎麼開心過,本以為一直不怎麼見人的皇上並不知道,沒想到他也很清楚。
皇上接著道:“以前你是被你母妃帶著做了一些自己不喜歡做的事,現下朕又要求你做一個好皇帝,身為父母我們對你是苛刻了一些,以後......以後你便按自己的心意過吧,不要顧慮太多,免得日後再來後悔。”
“是!”慕容譽的眼眶已經紅了,原來皇上心如明鏡,什麼都明白。
“宇兒......宇兒從小也是沒人疼的,但他一直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所以朕......朕現在並不擔心他,可譽兒你,朕知道你心中有結,但過去的也就過去了,隻有放下了,以後才能過得更好你明白麼?”
“父皇.......兒......兒臣明白的。”慕容譽低著頭小聲道。
“你們幾兄弟都很聰明,亦有仁善之心,朕很放心,朕如今也沒什麼可牽掛的了,隻可惜,隻可惜沒能見上那雙孩子一麵......”皇上說完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了。
旁邊的太監連忙道:“皇上,要不要叫禦醫進來。”
“不必了。”皇上伸手製止,他其實已經用了猛藥,不然哪有精神說這麼多,他心裏很清楚,以後已經沒有機會可說了,能清醒的麵對死亡也很好,至少強過糊裏糊塗的去。
“譽兒.......朕對你......朕臨死對你隻有兩個要求,一是要善待宇兒......”
皇上話還沒完又急喘了起來,慕容譽心中微沉,皇上心中果然還是異常惦記慕容宇的,他默然不語。
太監幫皇上順了順氣,皇上才接著道:“第二,便是善待你自己。”
慕容譽聞言迅速抬頭,見皇上正切切地看著他,眼中仁愛無比,不由得淚流滿麵,好一會兒才哽咽著道:“兒臣謹遵父皇意旨,一定......一定善待宇弟......和自己。”
“善待他人並不難,人很多時候並不懂得善待自己,你還要細細體會。”皇上聲音低沉,似乎有很多感慨,但他並未多說。
“是!”
“至於朝堂之事,朕已沒什麼可交待的了,你的聰明才智絕不下於父皇,父皇能做到的,你一定會做得更好,父皇隻有三點經驗相贈於你,處事之時,不偏聽偏信、不盲目武斷、不意氣用事即可......”
“是!”
皇上見慕容譽誠心受教的樣子,不由輕輕舒了一口氣:“藍太師不止是臣子,亦是為父一生的摯友,以後有什麼事你要多請教於他。”
“兒臣明白......”皇上臉上的神情越來越放鬆,但眼中的光彩卻越來越弱,慕容譽已經泣不成聲,很後悔在這些為數不多的日子裏心中仍有怨懟。
他本以為皇上心中偏愛慕容宇許多,其實小時候他去了江南,但有皇後在,慕容宇也沒有受到多少寵愛,等到大了,一個作為皇帝的父親也給不了什麼寵愛給他們了,皇上的心裏不過是希望他們兄弟之友愛互助,也希望慕容皇朝能穩定繁榮罷了。
“皇上......皇上......”守在床頭的太監突然驚叫了起來。
慕容譽連忙用衣袖擦了一把眼淚看過去,皇上已經閉上眼睛安然仙去了。
很快,皇宮內一片哀鳴,喪鍾敲響,但遠在南詔的慕容宇等人還奔波在逃命的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