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我微怔,竟然是因他相伴而開始對一直以來的自己感到不堪。

我未熄燈,脫下披風,欲和衣而眠,隻是未及我枕下,便聽見窗外的風聲中夾了不尋常的動靜。這裏少有人煙,又是何人於如此寒夜在屋外活動?許是出於殺手本能的警覺,我起身,傾耳聆聽。

是腳步聲……很輕的腳步,似是在我屋外徘徊。我並不驚訝畢竟我知自己結仇不少,此番離開淩煙閣,倒是為許多人奉上機會。隻是好奇,君懷靳他是真不明我身份,還是有意不言之。

如此,我倒是想試上一試。

許是見我倒真的沒有防備之心,屋外人的動作又稍大膽了一些。黑暗中仿佛飄入了一陣輕煙,我立即捂住鼻口,可轉念想到了什麼後,還是輕嗅了一口。不出半刻,門“吱——”的一聲被推開,我側身望著三個著夜行衣的人闖入,卻未起身,裝作熟睡。

三人並未立即來我身邊,而是在屋中翻尋著什麼。起初還放輕動作,到後來索性肆意起來。我不知他們究竟在尋什麼,但隻這聲響,定已驚動鄰屋之人。知道他們搜尋未果而終於朝我而來時,他仍沒有出現的預兆,我才開始有那麼些神慌。

竟是……如此的不在乎嗎?

一瞬間,我感到冰冷劍鞘懸於我身前的凜冽,不曾想,在那一刻,竟不想掙紮了。我從不畏懼死亡,更何況至此,再無留戀。

然而驚醒我的是刀劍相撞的刺耳聲響。我驚覺,張了眼。隻見床簷下落了柄長劍,而簷邊之人,麵朝外的一雙眼死死瞪我,卻無神韻。隔了星月微光,我見他頸項間溢出鮮血,終是仰麵倒地。

如此突變,讓另二人心下一緊,亂了陣腳,慌忙尋著是何人出手。君懷靳也並不隱蔽身形,負著雙手從門外走入,他本便清瘦,又穿得單薄,而那二人身形健碩,看起來倒似他占了下風。

我眯著雙眼,支起身來,燭光搖曳,而他白衣如水清冽,映這無暇夜色。因為他方才得出手,二人未敢妄動,君懷靳沒有看我,而是徑直走向一邊,欲拔下紮入木框中的劍。想來那二位也非初來乍到,深知不能讓其拾了劍來,遍不及細思的一同攔了過去。

泛著寒光的鋒刃在黑暗中伴著斬斷風聲的劍氣呼嘯而過,這二人身手不凡,若非出其不意,那一名根本不可能這麼容易倒下。

君懷靳本能的閃身,在交錯的鋒刃中為自己尋得了一處縫隙,既然拿不到自己的劍,君懷靳便幹脆瞅準了二人移身的空檔,先他們也不疾於一人身後,反手扼住其項,微一發力,用手肘便將其身形帶偏。繼而騰出另一隻手夾住劍刃,飛身而起。隻覺衣衫掃過那人胸前,便已見他騰空向後,摔出許遠。

而原本他手中長劍,此刻已握在君懷靳掌中。恍在一刻,我尚未來及反應,這一道銀光,比方才每一道都更為急速凜冽。這一次身前之人倒是有所防備了,隻是結局並無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