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線香花火(十)(1 / 2)

雖然,東京這座孤寂繁華的城市表麵看上去充滿人情味,也十分便利,但實際內核還是冷漠的,這一點跟台北完全不像。成片璀璨奪目的玻璃大廈,用鋼筋水泥構架出來的城市夢幻森林。城市,向來都是人類文明與智慧的集中之地。東京的夜晚甚至比白日更要輝煌跟熱鬧,精彩紛呈的娛樂休閑方式,引得無數青年男女錦衣夜行,隻為排遣白日的工作壓力或內心的寂寞,但盡管如此也好,都市人與人之間疏離感依然強烈。

夜半,恒一徘徊在歌舞伎町街頭,他是奉了徐赫的指示來找那個叫做李宴的中國女人來打聽馮旬的情報,他身上穿著那件黑色的連帽衫是管未宇借的,與未宇同住一間小公寓的那段時間,未宇見他沒有幾件像樣的衣服可以替換,就經常借自己的外衣給他穿。在今天之前李宴給徐赫打過一通電話,她用東京街頭的一處不起眼的共用電話聯係的徐赫,看來那個台灣人最近有新的動向了。

她來了,李宴。

李宴身著一件淡綠色的抹胸裙子,外衣穿著一件加厚的棉質牛仔馬甲,隻有腳下踩的那一雙短靴是冬天應季的鞋子,身上穿的的應該都是春裝。或許因為還來不及卸妝就發現已經遠遠超出了約定時間,這才隨便套上外套換下高跟鞋一路快步走過來的吧。

“喲!徐先生。”

恒一用兩眼餘光密切的關注著周圍的變化,除卻風冷以外沒有任何異常,而李宴那句“徐先生”令他覺得,這更像是在叫徐赫。

恒一將手從袖子裏露出來,李宴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他蒼白好看的手指,她忽然想起來,不知是聽店裏那個姐妹說過,殺手的雙手長得都十分纖細好看,比那些鋼琴家的手還要好看數倍。

“我是替徐赫來的,他今天恰巧有些事情。”此時,徐赫命令的語氣有重新再他腦海裏過了一遍,他想甩開徐赫的聲音,於是他問:“沒被人跟上吧?”

李宴中短的頭發安穩的落在肩膀上,是經過精心修剪後的精致模樣。她烏溜溜的眼睛眯成一條線,是在笑。

“徐先生,請盡管放心,咱們之間的見麵沒人會知道,我會十分小心的。畢竟我還不想死呢!”

“徐赫想知道你探聽到的那個台灣人的事情,你最好長話短說。”恒一聲音低啞,是與他陰鬱的臉完全匹配的聲音,但眼神卻是隻有少年才會有的清澈眼神。

李宴從口袋裏拿出一盒女士香煙,她把打火機從香煙盒內抽出來,取出一根纖細的煙,橙紅色的火光點燃了煙,同時也點燃了她的臉,在火光滅掉之後,她才幽幽說道:“馮他要回台北了,和一個女人一起。”

“這一點,徐赫早就知道,還有沒有別的?”恒一看著李宴吸了一口有一口,藍色的煙霧很快飄散過來。

李宴像是想要冷笑,但是忍住沒讓那笑露出來,她道了句:“別的,什麼別的?”

“李宴,你別再想耍花招,徐赫如果知道你的情報隻有這個,你應該清楚他會對你做什麼。所以,我奉勸你把你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我,也隻有這樣,徐赫才不會為難你。”

“看樣子,你真的和徐赫是一夥的了,我原本還以為你跟徐赫是不同的,第一眼看見你的實話我就看到了在風月場上沒見過的那種眼神。”

恒一看李宴畫著濃妝的臉苦笑起來。

“什麼意思?”

“善良的眼睛,徐先生你有一雙善良的眼睛。”李宴走近了他,她伸出一隻手來遮住在她自己視線裏的恒一的臉,隻露出眼睛,這一動作並沒有碰到恒一,她收起那種笑容。

“李宴,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告訴徐赫,這樣對你來說應該並不困難。”

“並不困難?徐先生,你並不是女人,你怎麼會想象得出像我這樣活在底層的任人魚肉的女人,究竟過著怎樣的生活?”

泛黃的老舊記憶場景又再次在恒一腦海中複蘇。下著雪的冬天,步行回到家中的時候,經過母親的房間,母親斜斜的躺在榻榻米上,頭發淩亂,身上的和服腰帶被那個肥胖的男人用手拽鬆,男人肥胖的下腹部上的那隻手拉上褲子的拉鏈,係好腰帶的男人轉身對母親說了那句“多些招待”,從那時起,恒一所有的快樂時光就已經被那殘酷的事實毀滅的掉了。似乎就像香煙那般,所有的一切都變成藍色的煙霧灰飛煙滅。

“我知道!我知道那種生活是怎樣的,不旦知道,而且還親身體會過......”恒一不自覺的提高了聲音,理智醒了過來讓他把後半句話吞咽回去,親身體會過那種自尊被別人踩在腳底下的日子。

李宴以為恒一要對她動粗,立即向後退了幾步,觀察著恒一的神色。恒一的臉因為想起過去拿痛苦的回憶而變得有些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