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澤抬起一直低著的頭,臉上掛著抱歉的微笑,說道:“太太,您再寬限我最後三天,等三天後酒吧給我發薪水了,到時候我立刻......”
“別再說那些沒用的,你之前說得還不夠多嗎?我要的是現在、馬上看到你的房租,否則......小澤小姐,別怪我不近人情,請您再明天早上之前搬走!”
小澤要緊牙關,不然她嘴裏的這些髒話就會全部跑出來,幾乎每次都會在心裏徘徊這這種話:你這個勢力、貪錢的老女人,要不是你每隔幾個月就要漲房租,我也不會拖欠錢給你,但願你有命花那些錢!
房東太太見小澤臉陰沉下來,語氣緩和了一下,但語言仍然如刀子,刺向她不見血的刀子,老女人說:“我也知道,這世道誰活的都不容易,誰不是努力掙紮著生存著的?你是如此,難道我不是?我今年馬上就要五十一歲了,已經到了沒有工作能力的年紀,你也知道我還有個敗家子要養,再怎麼樣,我還不得給自己留點買棺材的錢啊!”
“太太,我知道一切都是我不好,我拖欠您房租太久了,可是我現在真的沒錢......”小澤苦苦哀求道。
“沒錢?!”老女人突然又大為光火,她似乎討厭聽到“沒錢”這一詞語,她說道:“沒錢......你以為你說句沒錢我就可以讓你免費住了是嗎?”
“太太,您講點道理,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免費住您的房子,占您的便宜了啊?”小澤有些忍無可忍,仿佛跟這老女人說什麼道理都講不通一般。
“臭婊*子!你是在說我無理取鬧?行了,你也別磨蹭了,你現在立刻馬上從我的房子搬出去,老娘不伺候了!”這老女人也不知道在哪裏受了氣,來她這來撒氣。
“你怎麼罵人呢!你這個人能不能講點道理,不要倚老賣老!”小澤同房東太太兩人就站在樓道裏吵起來,鄰居打開們看到他們劍拔弩張的樣子,議論紛紛。絕大部部分都是看熱鬧,沒人真的上來解圍,畢竟這天底下像這等免費的戲並不是經常有的。
“我還就罵你了!怎麼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都在一些什麼地方上班,每天回來那麼晚還畫成那個鬼樣子,你以為我不猜不出來你在做什麼嗎?”房東太太聽到其他主婦在茶餘飯後的間隙談起過小澤,聽著她們添油加醋的話語,令房東太太完全想歪了,“你把好好的房子租給一個賣春的大學生,這房子今後風水能好嗎?”這主婦的話完全不合乎任何邏輯,住戶與房子的風水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情,但說者無心聽著有意。就這樣她以為小澤在“賣春”。
然後老女人口不擇言的說了句,“付不出房租的話,就多‘賣’幾次不就得了!還是說,你將自己賣的太過廉價,不夠付我房租啊......”
隻聽“咣當”一聲,老女人被關門聲嚇了一跳,反應過來的時候小澤已經關上了門,小澤隔著門,沉默的流起眼淚,說道:“好啊,我去賣就是了,我去賣!”那時候小澤的眼前隻有黑暗,深不見底的絕望,她自己錄好的demo寄到過幾家唱片公司,都石沉大海。其實那的同學中真的有人去賣春苟活,她原本隻是因為被誤解而說得氣話,但是當她冷靜下來之後,她想,如果隻做幾回應該沒有問題的,眼下她不能流落街頭,更不能放棄學業去工作,當初因為要來東京念書,老家的親戚們該借的錢都借過了,已經根本沒有什麼臉去跟他們伸手要錢。於是,她狠下心告訴自己隻賣一次,還上拖欠的房租就再也不幹這樣的事情。
後來,小澤發現那些在心裏告誡自己的話語,全部都是事以願違的。一年前,小澤終於認清了東京是一座冷漠的城市,但她也決定要在這裏拚命的掙紮下去。
小澤忘不了買走她初夜的男人,那個男人的臉上有很多水痘印記,如同月亮真實的表麵那般坑坑窪窪,走起路來溫溫吞吞。但那男人在床上卻極其凶狠,是那種不顧及女人、不憐香惜玉的殘酷的人。小澤當時躺在床上這麼想著,大概這世間的男人都是如此吧,凶狠、狡詐,不帶情感。
男人留下了很多鈔票給她,男人沒想到她真的是第一回做這樣的事情。或驚訝、或愧疚,算了,那樣的人即便有什麼所謂的愧疚之心,也是十分廉價的,而且轉眼就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