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幫左弗一把,將來還不得留一個“識人善用”的美名?
“愛卿所學竟是脫胎於墨家嗎?”
朱慈烺蹙眉,“你師父乃是道門中人,如何會習得墨家之學?且墨家名篇多有失傳,你們又是如何保留的?”
“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師門先輩無上進之道,便隱歸山林潛心學問。可他們並不是不入世,隻是外人不知道罷了。”
“曾有你師門之人入世?”
錢謙益等人驚愕,“是誰?”
“沈括便是。”
左弗滿嘴跑火車,“酈道元,王禎,袁天罡,僧一行,孫思邈,蘇頌……”
眼見著這些人眼睛越瞪越大,左弗的嘴角也越揚越上。
牛皮不怕吹,吹得越大越好,嚇死你們!
“還有那華佗也是。隻是華佗下場不好,所以許多人都引以為鑒,不敢再招搖。”
“華佗……華佗……”
錢謙益喃喃念著,忽然瞪大眼,驚呼:“難道昔年華佗真能開人腦而保人不死?!且能去除腐病?!”
“是手術就會有風險。不過我想以華老前輩的醫術,應是能治好曹操的。”
左弗歎息,“但他的遇難也讓師門中人看清一個事實:學問雖好卻不一定適用於世。曹操殺的不是華佗,殺的是千百年來醫學的進步。
從此後,再也無人敢深入研究醫術,更不敢想法整治,因風險太大了。遇上平民,可能要吃官司;遇上權貴,開口說句話遭人懷疑,還未看病便死了。所以,師門訓誡,即便入世亦不可滿嘴胡言亂語,應見機行事。”
“那如今?”
“如今師門凋零,隻剩下我與師父了。”
左弗望著朱慈烺道:“師父說他是沒有天賦的,太師父教的東西他怎麼也學不會,隻入了個門,上到初中的東西就聽不懂了。所以太師父讓他下山尋找可傳授的人,偏偏就遇上我了。
我當日隻是假死,師父用一手人工呼吸硬是將我救了回來。醒來後,我深感科學神奇便拜入師父門下。我師父說,不求科學與儒學相爭,隻望此於民有利之事能得以傳承,如此也不負師門先賢心血付出和師門的養育之恩。“
朱慈烺點點頭,“愛卿所為也受我儒家影響,所辦學院亦不忘儒學,這樣很好。學問就是學問,不用分你家我家,能為民謀福利便是好的。”
頓了下又道:“這事你回去好好琢磨,朕三次下旨,宋應星總算答應出仕了,不日就要到達京城。待他來後,朕會授予他工部尚書一職……”
他望向曾櫻,“曾愛卿年歲已高,真無力再兼任工部尚書一職。若不是朕再三挽留,這會兒他應已回家頤養天年。說來都是朕這天子無用,幾位愛卿須發皆白,本應在含飴弄孫,享天倫之樂。可偏偏因朕無能,而不得不將他們強留於此……”
“陛下此言臣等惶恐。”
幾個老頭兒跪了下來,感動地道:“我等不敢比諸葛孔明,但也願為陛下為大明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愛卿們快快請起。爾等皆已是古來稀之歲,便是呂愛卿今年也是六十有七了吧?”
“陛下記得清楚,臣今年正好六十七了。”
成克鞏與左弗對視了一眼,不知為何,這個兩個平日都沒什麼交際的人這會兒卻是會心笑了笑。
這殿內,除了朱慈烺,便屬他倆最稚嫩了。而且,都是剛剛入京沒多久的京官菜鳥,兩個都還很有名聲,而且都不是什麼好名。
成克鞏因為人肅穆,總是被諸官員背後罵,而左弗……那就不用提了,簡直是鄉紳官吏的眼中釘肉中刺,被人恨得不要不要的。這會兒見其他幾個閣老與君王感人的互動,不知為何,二人卻覺有些想笑。
成克鞏在未見左弗前對左弗印象也不好。不過在看了她的述職報告,再看她這些日子在京城做的事,對她印象倒是大為改觀。而為維護法紀硬剛天子一事更是讓他對左弗大大改觀,對她欣賞不已。
在他看來,不能維護法紀,還糊弄君王的那才是大大的壞,是蠢貨,是卑鄙小人!像左弗這樣有能力還正直的,哪管女人男人,下次若給他舉薦官員的機會,他一定要把左弗要到吏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