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2 / 3)

這場雪下的倒是不猛烈,隻是十分持久,自太子離京這場雪就斷斷續續地沒聽過,宮秋不著急問那些外麵的事情,作息也逐漸規律起來,每日調息打坐,偶爾讓人在院子裏麵堆了雪人,其他的時間都放在了書法上,十分的修身養性……

這麼安靜,倒是讓原本被交待得十分仔細的侍從無可奈何起來,偶爾也說些關鍵的實事話頭,譬如太子一行已如破竹之勢,穩住北方戰局,南方自小雪之後洪災已經阻住了勢頭,濱州城已然解圍,並且開始反攻,裘四被屬下出賣,傷重逃亡,尹氏子弟損傷過半……

宮秋聽說濱州之圍已解,倒是十分雀躍,神采炫目,幾乎讓那侍者都隱然心動,其他的俱是不太在意,也不知聽沒聽進去。知道他是不願意聽,所以那侍者說得更少了,偶爾說兩句也都是太子、端木王爺一類的……

在這小院裏住了大半月,宮秋午睡之後習慣是要練一會子字的,那些侍從知道這主子不愛人在書房打擾,所以也隻早早地在書房烤了火龍,伺候妥當便退下去。宮秋照例臨了一篇字帖,寫到最後一個永字時,才覺得身後氣息有異,愣了一下,停了手便要轉身,那氣息的主人卻擁了上來,一手握了他的,端端正正把這個永字寫完。

宮秋感覺到那人的氣息吐在自己的而後,有一些溫暖,也有一些癢,“從前你在上書房的時候,若是有現在一辦的用心,哪裏那麼容易讓夫子生氣?這一手字也絕不是這般風骨了……”

宮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掙開,但是這麼久以後,這個人還像以前一樣擁著自己,那麼溫暖,似乎把他所有的淡漠都融化掉了。好像他沒有把自己拋在越州,沒有把自己送進東宮,沒有……成親,也沒有在朝堂上給自己隻留一個背影……

到底是什麼給了他這種權利,好像不管他做什麼自己都會覺得優秀,不管他英俊與否,自己都會覺得他很動人,不管他怎麼傷自己的心,也覺得可以原諒……然後好像快樂隻是他給予的一份施舍,無論做什麼、無論得到什麼,沒有他,自己就失去了快樂的權力,根本沒有辦法快樂起來……

宮秋覺得自己幾乎要哭出來,隻是終究什麼都沒有做,許久終於說,“到這麼隱蔽的地方探風也實在難為德安王爺了。”

身後那人笑起來,聲音從皮膚滲下去,意外的動聽,“倒說得好像圈禁似的,若不是放得隱蔽一些,我怎麼能安心……”

一麵又說,“多大的人了還是這麼小氣,在我這裏住著,樣樣妥帖,哪裏不如你的意了?”

這倒是讓宮秋十分訝異,“怎麼是你的地方?”

“自然是我的,否則你哪裏有這麼舒服,哪一樣你不是刁鑽古怪的。”那人把他翻了過來,終於四目相對。

幾個月的曆練,這人越發卓而不凡,單是一雙眸子便看得出功底了,先前若還有些銳光閃耀,此刻便如一潭深水,溫潤如玉、讓人直覺的要去親近。宮秋看了一眼便離不開,眼神直直的落在他臉上,細細描摹。

“這麼好看?”

宮秋似乎被他一言驚醒,輕輕掙了開來,放下筆,道,“是的,迷人到了十分。幸而你娶了這天下最美的女人做妻子,否則哪裏能和你般配……”

那人似乎也有一分不自在,老實放了他,在一旁坐下來,就著宮秋喝過的茶啜了一口。換了個話題,“原本早就要來看你,隻是最近十分忙碌,而且……也怕你問起前方戰事。”

這話頭一起原本還刻意頓了頓,自然是留了空間給宮秋追問。宮秋卻是微微一笑,再持了筆練起字來,沒有半分好奇的意思。

李聿等了片刻,似乎不在意先開口,“果然是曆練出來了,單是這份淡定便勝去從前不知多少。隻是,宮秋真的不擔心麼?”

宮秋清楚的聽到他話頭裏暗示的意味,已經直覺得不好,以前很多次自己闖了大禍的時候,他都會先溫言暗示,然後再宣布懲處,但是,自己能犯什麼錯,已經放棄掙紮,知道自己能力有限,身份複雜,所以安安靜靜待在這裏,難道還能有什麼牽扯麼?